瞧见我平静的眼神，王冰咬着小嘴低下头去，好半天才细细的说道：“对不起，陈哥。”
陈晶晶和方信怒火中烧。倘若不是对面站满了龙虎山的道士，他们会上去把王冰撕碎了。因为她，下人间全军覆没，只剩下我们三人。这种仇恨已经无法用血海深仇来形容。
“陈古灵，你来了。”
一身雪白道袍的宋御风背对着我们站在无象台上，他银发飘飘，负手而立。看起来非常有气势。
我往前走出一步，看着众多的龙虎山弟子，说道：“我来了你们又能如何？”
身后数不清的尸体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仿佛只等那只阴魂的一声令下，就会如潮水搬的冲上去把所有龙虎山弟子屠杀个干净。
宋御风被阴魂制衡，他一动那只阴魂肯定会出手。
剩余那些弟子，数量加起来还没有我身后的死人多少，我倒要瞧瞧龙虎山怎么治我的罪？
宋御风转过身来，视线犹如锋利的小宝剑往我射来，全身火辣辣的疼。跟这种人对视，我没有一丝地气，他太强大了，强大到我甚至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他嘴角微笑着，从容的说：“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的领罪。”
说完，两名龙虎山弟子押着一个美妇人走上前来，毫不客气的揣在她的小腿上，她应声跪地，从头到尾安静无比，好像接受了自己这种接手。
“老师？”
我攥住太妖的膀子当看见娇娘模样狼狈的跪在无象台时，颤抖的更加厉害。我们相识不久，她却真心待我，在龙虎山一次次的帮我。抛开她的身份不说，她于我有两恩，救命之恩，赏识之恩。亲眼看见龙虎山不念旧情，用她来要挟我，心中怒气涌动，一股暴戾的气息再也压制不住，引诱着胸前里面那股胡乱冲撞的怒火。
宋御风走到娇娘面前，居高临下的说道：“我早就知道你的底细，当初宗教局派你来龙虎山调查一线天和下人间，处于仁慈，我们没有碰你，反而提你做一峰地字辈长老。如今你吃里爬外，数次帮助这个孽徒，今日便连你的罪一并治了。孽徒娇娘，你可知罪？”
娇娘低垂着脑袋，听闻了宋御风的话，点点头，有气无力的说道：“知罪，我只希望用自己的命去换那孩子的命，他还年轻，给他他一个机会。”
她抬起眼皮，冲我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孩子，别怪老师，老师只能帮你到这步了。”
“当初我愧对夏哥，他舍命救我，更是将命托付给我。只是那时候我自视甚高，不懂得去珍惜，等失去了一切，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可笑。孩子，活着出去，替老师转告他一句话，老师这辈子对不起她。”
刻苦铭心的爱情总是能让人动容，哪怕这份爱情是旁人的。
“孽徒，跪下。”
宋御风指着我，大喊一声，浩荡道威如山岳一样压在我的身上，那种无形的东西让我弯下了腰杆。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脸皮在抖动，豆大的汗液滴答滴答的掉在地上，凭着胸膛里面不服输的意志力，我在宋御风平静的视线下，慢慢的挺直了身子，如同标杆一样站在原地。
“老东西，你让跪小爷就跪，那我岂不是太没面子了。”
“还有，小爷本就不是诚心实意的拜入龙虎山，别他妈用清规戒律来束缚小爷。”
我擦掉脑门上的细汗，用太妖支撑着身子。
宋御风抽出一柄长剑，毫不犹豫的砍在娇娘身上，雪白的皮肤露了出来，再往里面看是触目心惊的伤痕。她倔强的咬着小嘴，死活不吭一声。
“你若是不跪，我便砍她一刀，你们师徒不是情深意重么？为了你的安全，她居然没甘愿被擒，我砍到你愿意下跪为止。”
瞧着娇娘的脸，我握着太妖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身子也是慢慢的放松。娇娘对我情深意重，我自然不可能真的看着她被宋御风一刀刀的砍在身上。
“陈古灵，不许跪。”
陡然，暗中那只强的阴魂咆哮出来，西湖不允许我这么做。我要是跪了，会把所有人的脸都丢光，包括它脸上也不好看。
“我认识的陈古灵连爹娘都没有跪过，怎么会给这些狗日的下跪，我说不准跪，你听见了么？”
看见我做出下跪的举动，它情绪显得很激动，周围成百上千的尸体受到它情绪的影响，变得焦躁不安。
“陈古灵，我以老师的身份命令你，不许跪。”
相比较那只阴魂，娇娘的语气比较冷静，但是里面充满了坚定。
他们越这样，我越会为此感觉到内疚。
老师是我的长辈，我给她下跪，有何不可？我深吸一口气，咕咚跪在地上，看着宋御风的眼睛说道：“你放了娇娘，我给你们一个杀死我的机会。”
话罢，我提高声音：“我不管你是谁，为什么帮我，待会儿你看着就行，就算我死了也是我自己的命数，怨不得你。如果不听我的话，那你可以走了，我陈古灵现在虽然落魄，但还没有落魄到需要顺从你的意思来保命的地步。”
阴魂态度软了下来，他无奈道：“你小子总这样，算了，随你吧。”
听见阴魂表态，宋御风犹豫起来，按照现在的局面，他不敢亲自动手，也不敢冒失的让龙虎山弟子将我斩杀。某些方面来说，我身后那些尸体不知道疼痛，不害怕死亡，真要拼杀起来，龙虎山弟子远远不是对手。
但是，他抬起头来看着我，说道：“我放不放她，你都要死，我为什么要放她？”
我沉默下去，手里提着太妖，感觉到前方的路充满了迷茫。我已经搞砸了攻打一线天的事，多少同伴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这次再搞砸的话，死的将会是陈晶晶和方信，也许是娇娘。
陈晶晶小声的提醒我：“小心，龙虎山在故意拖延时间，他们肯定做着什么准备？”
我摆摆手，示意陈晶晶退下去。现在是我和龙虎山之间的事情，不想她们搀和进来。
“老师，这一跪，我跪还你的恩情。只要我能活着离开，一定会把夏侯渊带到你面前。”
我跪在地上，瞧着娇娘的模样，心中对她生出了怜悯，较真儿起来，她何尝不是一个可怜的女人？
娇娘眼睛里面出现一丝神采，但是很快就黯淡下去，她小心翼翼的问我说：“夏哥他还愿意来看我么？我临死前只想看他一眼。”
宋御风宽大的道袖一挥，不容拒绝的说道：“跪着上来，你犯下龙虎山第七十三条清规，当罚三十六杀威鞭，犯下龙虎山第七戒律，应废手脚逐出山门。最后一条，你犯下龙虎山第九戒律，应当地斩杀。你要是愿意认了这些罪，我放你的朋友离开。”
听见宋御风的话后，一直沉默的阴魂大声说道：“陈古灵，只要你点头，我现在就灭了这些狗日玩意儿。别说区区一峰，三峰的人全部来了，老子也不放在眼睛里面。”
我终于确认下来，这只阴魂就是来帮我的，听他语气，和我很熟。
我点头了，娇娘她们都要死。
她情绪激动起来：“孩子，别上来。”
我对着娇娘笑道：“老师，我想还是你亲自去见夏侯渊的好，放心吧，你不会死。这是我对你的承诺，不管如何我都会把你安全的带出去。”
她为我即将受到的刑罚而落下了眼泪，看着我嘴角的笑容，她点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身边的人，在她们绝望的时候，我喜欢看见她们眼睛里面复现出希望的样子。为此，我宁愿付出自己的小命。
我照着宋御风说的，用膝盖一步一步的往无象台爬去。
“唉，为了一个女人，值得么？”
阴魂声音有些低落，仿佛为我做出的举动感觉到不理解。
在龙虎山弟子鄙视的视线下，我爬到了宋御风的脚下，这时候有人讥讽道：“我以为多硬的骨子，知道为什么要你跪么？就是想要在你自认为不可侵犯的尊严上，用脚狠狠的踩上去。”
宋御风手中一扬，杀威变凭空甩出几个炸响。
我脱掉被鲜血染红的上衣，反手一丢，说道：“记住你说的，我认罪，你放了娇娘。”
宋御风嘴角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像是什么阴谋得逞一样。
忽然，陆语熙的声音从无象台下想起，大声提醒：“陈哥，小心，他们在拖延时间。”
同一时间，大家都反应过来龙虎山在干什么，陈晶晶，陆语熙爬上无象台，疯狂的往我身边冲来。陆语熙冲到我面前，用很快的语速对我说道：“陈哥，不要忘记你答应我的承诺，说是要带着我离开。如我死了，就带着我的骨灰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她笑了出来。
砰！
狙击枪震耳欲聋的声音从远到近，子弹穿过陆语熙的身子，还带着余温的血液撒到我的脸上。
我下意识的用手摸了摸脸，看着受伤的血液，刹那间，失魂落魄，时间仿佛凝固。
“陈哥，不要忘记你给我的承诺。”
陆语熙笑着笑着，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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