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当编剧沦为反派[穿书] > 正文 27.疑点
    家主这一声辅以真气在空气中震荡。阮映辞蓦然回神。他没有察觉到, 自己眼中赤红的颜色慢慢褪却,直至和平时无差别。

    他看也不看家主, 转身离去,只撂下一句话:“季枭若是有什么闪失,我就让阮燕虹偿命!”

    余音回响, 家主心中那股慌乱的情绪又蹦了出来。阮映辞的语气如此笃定又狠厉, 让家主不知所措起来。他想起刚才,阮映辞的双眼, 殷红地像是嗜血一样的颜色, 眼尾愈发妖冶,只觉得震惊骇然。他从没想过季枭的影响力这般大, 能惹得阮映辞心绪大乱。

    他一遍遍告诉自己,一定不是燕虹!!!

    这几日, 主母盯阮燕虹盯得紧, 就连昨日阮飞鸿偷偷过来也被主母赶出了门外!

    阮燕虹半步都不曾踏出过院子,一定不是她!

    阮映辞离开,直奔阮燕虹的院子。他面容肃穆, 抿唇不语, 方才的失常也未曾放在心上。

    他单手负在身后, 往前走。

    霎时, 空气流动变快,周遭景物骤然模糊, 脚下似是缩地成寸, 他一步便是千里。

    他横跨阮家整个后花园, 一步一动,衣袍乘风,墨发飞扬,犹如破空之势。

    守在阮燕虹院子门口下人们目瞪口呆。眼前正面走来的人好似是踩在冰上,不疾不徐,可转瞬就到了眼前。等身后的门“嘭”的一声倒下,他们才回神,下一刻只觉得周身寒气缭绕,不禁哆嗦着抱紧双臂。

    “谁在外面?”

    阮大小姐这几日被迫闷在院子里,心情早已不是一般的糟。她刚踏出闺房,就见院子的门轰然倒下,吼道:“哪个王八羔子把我的门给卸了?”

    阮燕虹气势汹汹地往门口冲去,“谁给你门的胆子,不准我出去也就算了,还敢骑到我头上来作威作福?我今个儿就要你们”

    然而话还没说完,她就见到了门口那个白袍墨发c周身寒气凛凛的人。一时被震慑,吓得没了声音。

    可片刻之后,她的语气陡然尖酸刻薄起来:“什么风把阮真君吹来了?”

    她转而朝下人们道:“你们可看好了,我都还没踏出这个院子半步,这可是阮家大名鼎鼎的真君自己找来的。”

    阮映辞目光不善,厌恶与阮燕虹交谈,便单刀直入。他沉声问道:“人呢?”

    “人?什么人?”阮燕虹的反应突然变得激烈,冲着真君吼,“你丢了人就往我这里来找?”

    她继续吼:“好啊,你来搜!只要你搜到了季枭,你就退出家主之位的竞选。要是没搜到,哼,你跟季枭都要滚出阮家。”

    她嘴角扯出一个阴险讽刺的笑容,猛地上前想拽住阮映辞往院子里走,却不料阮映辞面露嫌恶地避开她的触碰。

    这个表情触碰到了阮燕虹的禁忌,她当即就拔剑直指阮映辞,声音激烈刺耳,“你个有娘生没娘养,连爹都不知道的野杂种,凭什么呆在阮家?”

    阮映辞眼中的戾气一闪而过,他抬手,霎时阮燕虹就被人扼住脖子提了起来。

    他低沉的c似是在爆发边缘的声音响起,不带丝毫感情,道:“我最后再问你一遍,季枭在哪里?”

    他的五指用力,阮燕虹就像条濒临死亡的鱼。最开始,她讽刺地直视阮映辞,心里还存着一股傲气,不肯轻易在他面前屈服,她不信阮映辞真能掐死自己。可下一刻,她的脸色骤变,绛紫色的脸上越来越痛苦。

    阮映辞在攻击她的丹田!!!这一次她相信阮映辞是真的相杀了自己,她慌神,剧烈挣扎起来。

    眼眸中的殷红再次升起,阮映辞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的反常。阮燕虹倔强地不说话,他就会一直这么掐下去,直到对方死亡。

    突然,身后一道撕心裂肺的声音响起。阮映辞愣神。

    “阮映辞,你放了我女儿!!!”

    是主母,她立即冲了过来。而她身后的家主亦是怒容满面。

    管家命人将阮家家宅内外都搜了个遍,发现都没有结果后,立刻报备家主。而家主又立马赶到阮燕虹的院子,想通知阮映辞,却不想看到的是这一幕。他本以为阮映辞再怎么心系季枭,也不会做出有损真君形象的事,却不想他会做出这等事情。

    家主当下就化掌为刀,也不管修为的差异,直朝阮映辞掐人的手臂砍去。

    阮映辞冷笑,站在那儿不闪也不躲。只待家主逼近后,他大袖一挥,空气震荡,轻易地化解了家主的招式。

    他面无表情,将被扼住脖子的阮燕虹甩开,转瞬朝家主走去。下一刻袖口鼓起,真气翻滚,他眸子里的殷红越来越艳丽

    阮燕虹已经缺氧至昏迷,整张脸又红又紫。主母再也看不下去了,自阮映辞回到阮家后积累的情绪,顷刻间爆发。

    “阮映辞,你贵为真君却如此歹毒,不分青红皂白,就对一个无辜的人下重手。恃强凌弱,到底还把不把修真界放在眼里了!!!!”

    修真界又修真界的法则,尤其是正道人士不得仗着自己的修行为非作歹。一是因为法则,二是因为善恶终有报,终有一天会受心魔侵蚀。

    主母到底是敢怒不敢言,便拿出修真界的道德来约束阮映辞。她这般盛怒却又压抑的声音,让阮映辞恍然回神。

    他看着自己鼓动的袖口,眼中殷红忽明忽灭。真气不受控制地外溢,肆虐地c杀戮地c嗜血地。待阮映辞察觉自己到底干了什么之后,他猛然惊醒,迅速收敛真气。

    自己这是怎么了?

    他看着主母和一众下人将阮燕虹抱回屋里,沉默。而一向对真君巧言令色地家主,此刻横眉怒目。

    “这几日,阮燕虹大门不迈二门不出,没有人比她更清白了。真君却下如此狠的毒手,是不是要给个解释?”家主亦是越说越气,“我自认为待你不薄,你幼时的吃穿用度,有一丝被亏待过?燕虹又有几时害过你性命?”

    阮燕虹确实不曾害过大反派的性命,那是因为幼时阮映辞不曾危及她的利益。而且,她对大反派恶语相向,精神攻击才是致命的伤害!!!

    阮映辞方才确实是做错了,处于仁义道德的下风。可这样并不代表着,曾经间接害死阮母的家主就能站在道德的至高点来置喙他!!!

    这时,家主又道:“况且季枭日日夜夜都和真君待在一起,他失踪了,真君自己的人保护不利,却将气撒在无辜的人身上,岂不是有失真君身份!!!”

    家主用着道义的借口咄咄逼人,将阮映辞逼得哑口无言,这让家主愈发坚信季枭的失踪和自己女儿无关。

    然而此刻,阮映辞的丹田内又躁动起来,仿佛下一刻真气就要冲破身体的禁锢。他不断运转体内真气疏导,才慢慢平息躁动。

    他看着家主,一字一顿地道:“若给我查出事阮燕虹,那就别怪我下手狠了!!!”

    阮映辞从来没有像这样过,他周身肆虐的气势,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他一开始就清楚:季枭是主角,无论主角遇到什么意外,都会逢凶化吉。可他心里还是不安,不安到超出寻常人的反应。

    恰在此时,管家匆匆寻来,表情隐晦难言,似是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

    管家是来寻家主的,阮映辞转身就要走,却不料他叫住自己。只听他急切地道:“真君,请留步!”

    莫不是有季枭的消息了?

    他此前凝神,将偌大个阮家都搜索了便,并没有找到季枭的气息。也正是如此,真气过度消耗,他才喉头腥甜。

    不在阮家,那就在城中,于是之后,为保险起见,他又传书给江羲炎,让他动用柯家和江家的力量寻找季枭。

    但阮映辞和季枭并未缔结师徒关系。阮映辞受修为限制,若能感应到季枭,那也只是几丝微弱的信息。所以在阮家,保不准有遗漏的地方。

    阮映辞霎时停住脚步,直视管家,却见管面色戚戚。

    他皱眉,道:“管家有何事直说便是!”

    忽然,有钟声响起,浑厚的钟声震荡阮宅的每个角度。钟声从会堂传来,不多不少,恰好三声。

    管家这才解释道:“长老仙逝了。”

    阮家的长老没了!?这句话惹得阮家家主阵脚大乱,“何时发生的事情,为何不早些报备?”

    “就是方才,一位族长跟着寻季枭,然后无意中发现长老闭关洞府的结界没了。”

    家主当下就往会堂奔去。但管家说道:“族长们都在长老的洞府外,总之情况比较复杂。”

    他支支吾吾地说完,又看向面无表情c周身寒气四溢的阮真君,硬着头皮道:“还请真君一同前往。”

    “季枭呢?”

    阮映辞冷不丁地冒出这么句话,让管家无从回答。倒是家主突然拿出长辈的姿态,怒斥:“长老从来都是护着你的,难不成在你心里长老还比不过一个季枭!!!!”

    阮映辞睨了一眼家主,强压下丹田暴动的真气。最后选择跟着去了长老的洞府。

    阮家十二位族长都到齐了,个个面色凝重。家主姗姗来迟,他们此时也只是冷哼一声,无暇出言挤兑,倒是看着跟在最后阮真君,表情变得十分微妙起来。

    阮映辞心中也十分复杂,长老早已预料到自己的极限,所以都将阮家重要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包括将来长老的接班人选?可十二位族长齐齐围在此处作甚,难不成还不让逝者安生?

    他往洞府里走,身旁的人自动地让出一条道来。这好似乎是家主都没有的待遇。

    阮映辞依旧是面无表情,对待这种场面,他的内心毫无波动。

    长老仙逝,阮映辞又是暂代长老身份,众族长心中自有打算。还是那句话,阮家需要修为高的人来支撑,但不一定是阮映辞。

    阮映辞冷眼看着一众族长们悲戚的面色,这其中或许有五分真实地悲恸,但剩下的五分却是因为支撑阮家的人倒了,他们再也不能安然受阮家庇护。

    他将众人打量地很仔细,哪些人衣袍都未弄熨帖,就匆匆赶来,他都看在眼里。忽然,他双眼微眯,盯着一位族长下摆。

    深灰的下摆落地,和地面的颜色融合,但边缘处郝然是一撮粉红。

    是桃花!!!

    那位族长被阮映辞锐利的目光盯得面露惶恐。这时,管家上前一步,对阮映辞道:“这位族长最先发现洞府结界消失。”

    阮映辞面若寒霜,却始终沉默。他仔细嗅了嗅,会发现空气中漂浮了一丝桃花香,旖旎地好似是要勾人心神。

    这感觉与那日在茶楼的感觉如出一辙!!!洞府内外,陈设简单整齐,一目了然,何处来的桃花?

    洞府内,朴素石床上放着一口玄晶棺。

    阮映辞看了一眼那位族长,忽然沉声道:“开棺,我要检查长老的遗体。”

    逝者已逝,封棺哪有再打开的道理!!!

    阮真君竟然

    众族长看着阮映辞,眼中尽是不可思议。

    而管家虽疑惑,但还是恭敬道:“长老的遗体经众族长检查,并无异样。”

    家主此时却是看不惯阮映辞了,他怒呵,“阮映辞你在闹什么?你不要以为自己”

    然而家主的话还没说完,阮映辞就已经飞身至石床上。快得让众人都花了眼。

    阮映辞心中默念一句:长老,对不住了。接着,他的衣袍翻飞,真气涌动,那口被众族长合力封住的玄晶棺已然被打开。

    长老身着白衣,生时尚还能用真气撑起白袍,可死后,白袍贴身,那如同枯骨般的身行毕露,甚是骇人。

    阮映辞心中五味杂陈。这便是修真者最后的结局么?生时取灵气于天地,若不能飞升,那就得把生前所夺的全数归还。

    他撩起长老的白袍,却有些不忍。然而就在他犹豫地空挡,一道真气,带着杀气破空而来。他闪身躲过,霎时体内的真气又躁动了起来。

    “阮映辞,你不要仗着自己真君的身份就能胡作非为!!!”家主怒斥,声音夹杂着丝丝颤抖地悲恸,“我和一众族长们几时同意你查看长老的遗体了!?”

    众族长皆是怒目,摆出长辈苛责晚辈的姿态。他们鲜少和家主同仇敌忾,但这一次却是为了长老,和阮真君叫起了板。无一不是为了杀杀阮真君的锐气,以免这位暂代长老以后愈发不将人放在眼里。

    阮映辞却对他们的态度不屑一顾,依旧我行我素。

    他阮映辞做事何事轮得到别人来评判!!!

    洞府内的空气突然暴肆,众人被压制,很难行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阮映辞继续检查长老的遗体。

    然而这次,阮映辞也觉得掀开逝者寿衣欠妥当,于是凝神,以真气为媒介,检查长老的身体。

    果不然,长老的丹田碎裂。那日会堂,长老还精神抖擞,怎么会在一夕之间变成这样?像是被什么硬生生挖碎了一样!!!

    阮映辞细嗅,又闻到了那丝桃花香。他将玄晶棺重新封好。之后,却是目光如刀般,紧盯最先入洞府的那位族长,问:“你进来时,可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那位族长心下慌张,但强装镇定,斥责道:“我不知道真君到底发现了什么?但你身为一个晚辈,刚才的行为就是对阮家对长老的大不敬!!!”

    族长越说越激动,然而阮映辞却是始终面无表情。

    他久不见表情的脸上,忽然露出讽笑,“别逼我搜你的魂。”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噤声,面露恐惧。他们再看阮真君时,只觉得他的气场再也不似往日的内敛,而是带着戾气。

    所有人的目光齐齐看着那位族长,经阮映辞这般好无厘头地一闹,他们也回过神来思考。

    那位族长膝下子嗣凋敝,即使是有也和没有无差别,而阮飞鸿那支旁系和族长那支旁系虽同样人丁稀薄,但正好相反。阮飞鸿没有长辈

    说来,阮飞鸿已是金丹期的修为,其身份地位与族长无差别,可他今日为何不在!!!

    当即就有人喊道:“飞鸿那小子呢?”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皆是怀疑的看着那位族长。所有人的目光压迫,那位族长忽然紧张起来,那些强装的镇定不复存在,最后将他所隐瞒的全盘托出。

    他深呼一口气,道:“长老闭关之处,外人不可轻易靠近,我就命人在外围等着。然而当时我进来,却发现阮飞鸿倒在洞府门口昏迷不醒,是朝外离去的姿势,而洞府内长老和常伺候他的那独臂人都已没了生机。”

    所有的矛头直指阮飞鸿。族长将那独臂人的遗体带上来。

    阮映辞冷脸,独臂人身上的伤势明显是修真者弄出来的,且是修为压制,独臂人毫无反手之力。而阮飞鸿身上无恙,仅仅只是昏迷了过去,只是到现在还没醒。

    忽然,这时候外头有人来报,说是有人求见。空气中熟悉的真气波动,是江羲炎来信了!!!

    找到季枭了?

    体内的真气又开始不受控制的躁动了起来,然而阮映辞无暇顾及。还不待众人反应,阮映辞就飞身出了洞府,直朝江羲炎的方向而去。

    而此时,洞府内,家主却是感觉满腔怒气无处发泄,“这阮映辞还把不把我这个家主放在眼里了!!!”

    没了阮真君,这里便是阮家家主最有资格主事。

    家主狠狠地道:“阮飞鸿心存不轨,蓄意谋害长老,将他关进刑房。不知各位族长有何异议?”

    那位隐瞒事实的族长反对,道:“有何证据证明是阮飞鸿谋害地长老?”

    “阮飞鸿为何无端出现在长老闭关的洞府?还有你身为族长却在包庇他的恶行,居心何在!!!”

    “你”他有意与阮飞鸿结盟,却不料这次害了自己。

    长老希望阮家各直系旁系共同发展,所以提拔各位族长并一视同仁。但显然家主并不苟同长老的做法,他一直在暗中寻找契机削弱旁系的势力。

    最后,那位族长被家主撤销了族长的身份。而其他人不置可否,一同默许了家主将阮飞鸿关进刑房的命令。

    而另一边,阮映辞与江羲炎见面。

    他还不等江羲炎行师徒礼,便急切地问道:“找到季枭了?”

    师父好似乎是变了一个人!江羲炎面露诧异,但掩饰地很好,同时他也很好奇那季枭究竟是何许人也。

    江羲炎确实是找到季枭了,但情况不容乐观。阮映辞被江羲炎带去了钧天城外的官道上。

    一路上,阮映辞的心愈发不安。季枭失踪了,但他坚信季枭有主角光环,必定能逢凶化吉。然而事实却像是在他脸上割了一刀。

    城卫兵将官道封锁,阮映辞到来时,只见官道中央五六具尸体横陈,昨日下雨,官道泥泞不堪,血与水混合染得官道到处都是红色。

    而一旁的石堆上躺着的人郝然是季枭,一动不动,连呼吸几乎都感应不到。季枭的血沿着石头往下流,血迹早已干涸。阮映辞忽然有丝不好的预感,他不敢靠近。

    江羲炎和江羲岚,双生子都在。两人异口同声道:“今早有人出城才发现此处,直到刚才核对尸体身份才发现季枭。不过季枭一直昏迷不醒,伤势太重,我们不敢随意移动,怕给他造成二次伤害。”

    他们一开始不知那人是师父在意的人,故压根就没管,任季枭在那石堆上,不知死活。想比其他修士的尸体,季枭一个练气期的修士实在不值一提。

    却不想他对师父如此重要,如今也只能推脱他伤势很重了。

    阮映辞突然看向两人,那双眼里的猩红忽明忽暗,然后慢慢消失。江氏双生子顿时没了声音。两人互相对视一眼,皆是疑惑,师父到底发生了什么?

    季枭可是主角,怎么会轻易的死去!!!

    阮映辞听到季枭还没死,心底绷紧的弦才慢慢松下来。他靠近石堆,待看清季枭身上的伤时,只觉得心惊。

    季枭身上玄色的袍子染成深色,都是血,如同被血浸泡过一样。“斯拉”的声音响起,季枭的玄袍被阮映辞小心翼翼的撕开。

    下一刻,眼中的猩红再次闪现,阮映辞深呼吸。季枭趴在石堆上,衣袍撕开,背部显露,尽是些细小的伤口。像是凌迟一样,被小刀一刀刀斜着划下似的。

    肩胛骨至半胸膛处,伤口整齐划开,深浅均匀一致,但之后像是突然被人打断,一道伤口沿着腰侧划下,很深,现在还在冒着血珠。

    阮映辞心下不忍,眼中尽是怜惜。他替季枭止血,又喂了几颗疗伤的丹药。

    他抱起季枭,掌心源源不断的真气输送。季枭背上的伤口不足以导致他昏迷,他必定受了严重的内伤。

    阮映辞眼里只有季枭。江羲炎c江羲岚尴尬地站在一旁,着实不知道那季枭对师傅那么重要。

    江羲炎突然道:“师父,需不需要我帮忙?”

    阮映辞置若罔闻,他抱着季枭准备回阮家疗伤。他看着脚下的路,似是看到什么了,倏地紧眯双眼。

    青黄的半枯不萎的草叶上一抹粉红。又是桃花!!!

    他目光落在两个徒弟身上,问:“查出来了?”查出是谁干的了?

    江羲炎愣了半晌才跟上师父的思路,惭愧道:“还不曾。”

    双生子江羲岚此时接话,道:“这里应该是进行了一场决斗,但显然对方修为比他们高出了几个等级。”

    他略带桀骜不驯的声音响起,指着地上的尸体,继续道:“经查实,这群人并不是钧天城的人。而且季枭和他们所收的伤看似一样,但细看会发现完全不一样。”

    阮映辞顺着江羲岚的视线望去。

    这六具尸体的经脉都被人挑断,身上的伤口深浅不一,甚至脸上还有。其中一具尸体手臂上的肉生生被削去,骨肉翻开,甚是骇人。

    阮映辞细看,却觉得那具尸体的相貌十分熟悉。他想了好久才想起来。这可不就是那日归凤山下客栈的掌柜么!!!

    阮映辞沉声问道:“查清楚他的身份了?”

    “还没有,弟子马上就去查!”

    面对师父,江羲炎不由自主地拿出了清廉殿弟子的态度,直到被身旁的江羲岚推搡一把才反应过来。

    江羲炎与江羲岚的性子和名字正好相反,一山一火,江羲炎的性格却是内敛的,而江羲岚的性格则是张扬的。

    江羲岚却是嬉笑道:“到时候师父可有重赏?”

    阮映辞睨了一眼江羲岚,道:“如你所愿,但查不出结果,你们就不必再回清廉殿了!!!”

    话毕,他再不作丝毫停留,就抱着季枭飞回了阮家。关于查人的后事都交由江氏双生子来做,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别回青鸾派了!!!

    那日茶楼,两个徒弟找人的线索就是桃花香,却被季枭的桃花酿误导。而今,长老意外死亡,闭关洞府内出现几瓣他人压根就不会注意到的桃花。与此同时,季枭也在那夜失踪,找到时昏迷不醒,草叶上也有一瓣桃花。

    那摄人心魂的桃花香气与桃花海给人的感觉一摸一样。

    看来有必要再次去一趟桃花海了!!!

    阮映辞闪身进屋,身后的房门“砰”的一声关上。他抱着季枭直奔内室,十分小心地将季枭放在床上。

    他直起身子,由于真气消耗过度,险些站不稳,全身的力气好似被瞬间抽离。他撑着床栏坐在床头。

    季枭脸上渐渐恢复血色,背上的伤口被阮映辞用真气清理过。他丹田也没有一丝一样,反而还莫名变得深厚起来。阮映辞坐在床上看着季枭,持续了几个时辰的不安渐渐平息。

    日薄西山,天色渐渐暗了下去,时间过去了许久,可季枭仍旧没有醒来。阮映辞查不出他昏迷的原因,只得在一傍守着。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阮映辞脑子里却一片空白,眼中只有季枭,再没有精力去想其他事情了。

    季枭背后的伤口渐渐愈合,但还是有些红肿。阮映辞不敢放他躺着,便让他趴着,身下垫了一层厚厚的被子。

    阮映辞为季枭换上亵衣时,免不了看到季枭的身体。季枭很瘦,平素穿着宽大的袍子,就像根柴棍一样,但脱下衣服,却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瘦骨嶙峋。他许是因为常年在剑修谷杂院干苦力活,身子显得精瘦。

    但阮映辞看着还是觉得怜惜,腰上有道鞭笞的伤痕,伤疤凸起,永远也去不掉了。

    他看着只觉得心情复杂,一边怜惜着这个十五岁的男孩,一边又觉得他是主角大小受苦是理所当然的。

    当夜,阮映辞不敢放任季枭一个人睡,就怕昨晚的事情重演一遍。主角身边的是非本来就多,他也不敢再毫无理由地坚信,季枭遇险能逢凶化吉的理论。

    他一直和季枭呆在房里,连清理季枭身子的事情也没有假手于人。等一切都弄好了之后,阮映辞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他看着床上男孩恬淡舒服的睡容,不由地心情变好。子夜时,一阵倦意袭来,阮映辞也撑不住身体了,于是他就在客房设了结界,然后在塌上睡着了。但睡得很不安稳。

    阮映辞又做梦了。梦里,他好似乎回到了初醒时,他双腿盘曲,坐在闭关的洞府里。四目望去,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晰,这情景莫名地让阮映辞心神慌乱。一连几次做梦都是那种无法掌控的感觉,糟糕透了。

    洞府内的夜明珠好似不管用,只发出幽幽一点白光,忽闪忽闪地,仿佛下一刻就要灭掉。

    阮映辞出了洞府,却发现四周还是一片黑雾迷茫。梦境半真半假,那黑雾看似是假象,但给阮映辞的感觉却真实地可怕。他快速捏了诀退散黑雾,然而下一刻黑雾又聚集了起来。

    再次捏诀,黑雾散开转瞬又聚集。阮映辞好似乎是中了魔障似的,硬是与黑雾死磕到底。一直捏诀,然后不断重复着这个动作。

    胸膛里的血液似乎要暴走,眼中猩红一点点升起,真气在丹田内汹涌翻滚,可就在阮映辞要控制不住的时候。

    他突然被弄醒。梦境中的感觉犹在,但似乎好像有人在推搡自己的身体。而那片黑雾突然席卷而来,想要把自己拖进梦里。

    阮映辞一直在挣扎,眼皮似有千斤重,过了好久他才能睁开眼。他偏头,却见季枭趴在踏上与自己对视。

    他瞬间被惊醒。

    季枭醒了后,艰难地下床,然后趴阮映辞睡着的在塌上。他口中不住地喊疼。

    他推了推清醒的阮映辞,哼哼道:“师父,我又渴又饿,身上还很疼。”

    阮映辞想起他的伤势,快速地坐起身子,将茶几上的水递给季枭,然后问道:“你好些了么?”

    “还是很痛。”

    头发耷拉在耳上,面色还有些苍白,季枭的这样子看起来像是提不起精神。阮映辞只觉得心疼,便也不好再问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得等他好了再细说。

    他关切地问道:“你身体除了背上的伤,可还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背上不痛。”季枭忽然指着自己的心口,眼眸中星光闪烁,道:“这里痛。”

    阮映辞一时紧张,只以为季枭受了严重的内伤,当即就握住他的手腕,渡以温和的真气。然而昨日消耗过度,夜里又睡得不安稳,一时气血不畅,他险些倒在季枭身上。

    在他看到季枭一脸笑开了花似的表情时,这才知道自己被耍了,他沉脸不虞。季枭此刻却是突然抱住他的手臂,开心道:“不疼了,不疼了,见到师父就一点也不疼了。”

    季枭这话是向谁学的?

    阮映辞睨了眼季枭,剥开他抱紧自己的手,始终不说话。

    然而季枭边说还边动手动脚,他趴在塌上想揽住阮映辞的腰,却被躲过,笑道:“师父,你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他忽然情绪低落起来,哼哼道:“师父,那天晚上,我以为自己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阮映辞又恢复了往日那副淡漠清冷的姿态,道:“你将晚上发生的事情说一遍。”

    季枭撇嘴,可见师父的表情没开玩笑,不由得收起方才的样子,道“我很早就睡了,但半夜迷迷糊糊当中,感觉到有人来了我房间。我以为是师父,就放松了警惕,却不料那人给我喂了颗什么东西,当即就没了意识。之后就是被背上的疼痛弄醒,我奋起反抗,可下一刻,一阵桃花香袭来,我又失去了意识。再醒来时就看到了师父。”

    他说着说着又扯上了别的。阮映辞尚还在思考季枭的话,却听季枭又道:“师父,我们一起睡好不好,我怕。”

    季枭仰头,眼中水光氤氲,稚嫩的脸上委屈地叫阮映辞心生怜爱。

    可他面上还是不为所动,冷硬地问道:“你可看清了掳走你的人?那桃花香给你的感觉是不是和那日在桃花海里的一样?”

    然而季枭去是摇头,再次说道:“师父,我想和你一起睡,我真的好怕。”

    那群人在阮家来去自如,不知目的,确实不能放松警惕,于是他对执着的季枭微微点头。

    他沉声道:“掳走你的人就是那人就是那日归凤山下客栈的掌柜。”

    “他又要抓我送去倌儿馆?”季枭本还欣喜于师父的点头,然而下一刻脸色大变,“他怎么知道我来了钧天城?”

    这确实是一个疑点。

    “我已经叫你三师兄c四师兄去查了,相信不日便有结果。”阮映辞看着季枭害怕的样子,转而问道:“如果查到了害你的人是谁,你会怎么做?”

    “我不知道,我实在想不出谁要害我。”季枭犹豫了片刻,忽然咬唇道:“到时候全凭师父做主。”

    阮映辞皱眉,怎地感觉季枭这白莲花的样子有点违和感。他摇头,将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去。

    这会子,家主听说找到了季枭,便匆匆赶来阮映辞的院子。阮家修真不行,却在商业上寻找方向,旗下产业做的还算可以。据阮家的商网得到的消息,季枭遇害的情况似乎跟阮燕虹并无关系,家主在不知不觉中松了口气。

    既然阮燕虹是清白的,那么阮映辞昨日的做法就太过分了!!!

    现在已是日上三竿,阮映辞的房门依旧禁闭,里头隐隐传出声音,好似乎是季枭在对阮映辞撒娇。

    家主不由得想起了主母那日的猜测,只觉得心生悔恨,要早知道阮映辞和季枭苟且的关系,他说什么也不会拿季枭做直系的挡箭牌。

    如今长老虽仙逝,但那日会堂上长老却给了各旁系竞争家主同等的机会。家主想要撤回收季枭做玄孙的想法,已是难于登天。

    他推开门,却见阮真君目光不善地看着自己,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真君可查明了到底是谁要害季枭?”

    “真君昨日下手那般狠毒,燕虹到现在还躺在床上,真君可有个交代?”真君越说底气越足,一时家主威严的气势尽显,道:“阮飞鸿那夜无端出现在长老闭关的洞府外,要说也是他的嫌疑最大,真君却一直抓着无辜的人不放,到底是何居心?”

    季枭不明真相,却是忍受不了家主如此说阮映辞,“你凭什么这么说师父?”

    家主讽刺的声音响起,“哼,你可知你的好师父因为你失踪,一时乱了心智,差点做出恃强凌弱滥杀无辜的事情。”

    家主一开口,季枭就觉得气愤,当即冲上去就要打人,却不料阮映辞拦住了自己。

    “师父”

    他转头看着阮映辞,不可思议,难不成家主说的是真的?

    阮映辞面上淡漠的表情出现一丝丝裂缝,心中情绪十分复杂,他昨日确实是一时冲动,伤了阮燕虹。

    “家主当要我阮映辞如何?”

    阮映辞清冷的声音再不似往常地自信高傲,仿若那一瞬间,骨子里有种与生俱来的东西被击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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