肘子已经炖好了,皮香ròu烂,一股子甜味儿直往鼻子里钻,夏术都已经两年没吃过ròu了,馋的不断咽口水。
带着一壶酒,将肘子放进食盒里,夏术去了夏仵作的坟前。
她六岁的时候被夏仵作收养,一开始夏仵作还将夏术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但随着小姑娘一天天长大,容貌变得极为出众,就连苏州府的第一美人,夏仵作都觉得比不过自己女儿。
夏仵作心知以自己低贱的身份,肯定护不住夏术,这才将娇滴滴的小姑娘养成一个假小子,只有这样,夏术才能安安稳稳的长大。
活了两辈子,夏术对夏仵作的良苦用心自然明白,她往酒杯里倒了酒,洒在坟前,跪在地上冲着墓碑磕了三个头。
“不孝女夏术要离开苏州了,跟在易清河身边,下次不知道何日才能回来看您,爹,您不要怪女儿……”
夏仵作是这世上唯一对她好的人,想到自己不能留在苏州陪着他,夏术心里头就万分羞愧。
用手背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泪,夏术在墓碑前呆了两个时辰,等到太阳快下山时,才回到住处。
第二日一早,夏术就收拾了几件衣裳,将罐子里的三十七两银子藏在包袱里,只身去了驿馆。
“大人,门口有个叫夏术的小子来找您。”
易清河马上坐到八仙椅上,面色显得有些冷漠,鹰眸紧紧盯着雕花木门,在日光的照耀下,男人的瞳仁竟然泛起点点幽蓝。
“让他进来。”
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好在易清河历练多年,心有丘壑,这才没有表现的太过明显。
吱嘎一声,雕花木门被人推开。
男人的目光太过灼热,夏术皱了皱眉,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与前世不同了。
第6章 扬州瘦马名芙蕖
夏术低着头,冲着易清河抱拳行礼:
“小的见过大人。”
易清河微微颔首,鹰眸贪婪的看着面前的小女人,面上却不动声色。
“跟我走一趟。”
说着,易清河直接站起身子,他人生的十分高大,肩膀宽阔,只要一走进,就给夏术带来了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纤细的手腕被男人满布粗茧的大掌给握住了,夏术识趣的没有反抗,只问了一句:
“大人要带我去哪儿?”
“于家。”
听到这话,夏术倒是愣了一下,上辈子她虽然同样给于少爷验过身,随后被易清河买下来,但那时她只跟在易清河身边当个仵作,自然不用去没有尸体的地方。
现在易清河要带她去于家,夏术自然觉得有些奇怪。
“于少爷是被谁害死的?”
女人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男人薄唇微勾,道:
“你猜?”
夏术闭紧了嘴巴,被易清河牵着走出驿馆,看着男人翻身上马之后,对她伸出了手。
瞳仁一缩,夏术当做没有看懂易清河的意思,低头搓手。
易清河鹰眸一闪,拉着夏术的腕子,手上一个用力,就直接将小女人抱在怀里。
男人一扬马鞭,马儿顿时嘶鸣一声,往于家的方向奔去。
夏术被疾风吹得挣不开眼睛,再加上马背颠簸,她只觉得浑身都快被摇散了,两腿内侧的软ròu也被粗布衣裳磨得生疼。
若不是倚靠在易清河怀里,恐怕滋味儿更加难捱。
感受到身后男人结实的筋ròu,夏术整个人都绷紧了身子,尽力往前倾,不想与易清河有丝毫接触。
天不遂人愿。
感受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抵在臀ròu上,夏术一惊,怎么也没想到易清河竟然会对一个男人有反应,吓得她差不点儿从马背上摔下去。
好在男人及时捞住了她纤细如柳的腰,这才没让夏术摔断脖子。
“你干什么?找死么?”
饱含怒意的声音从头顶上传下来,夏术也被刚刚的变故惊着了,吓得脸色苍白。
但她却是个执拗xìng子,紧紧抿唇,半点儿没有服软的意思。
易清河被夏术这幅油盐不进的模样气的胸口发堵,身体恢复平静。
夏术前世里不止与易清河做过多少回了,对男人的身体自然十分了解,察觉易清河‘偃旗息鼓’,顿时松了一口气。
突然,墨色的马儿停了下来,夏术被这股冲劲儿带的往前冲去,好在腰被人搂着,让易清河及时将她拉入怀中。
不去管男人怀中源源不断散发的逼人热度,夏术仰头一看,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挂在鎏金匾额上。
于府,到了。
一走进于府,夏术就看到满目雪白的云头幔帐,隐隐的哭声从里头传来。
于少爷即使再不中用,也是于家唯一的嫡子,现在他死了,膝下只留了一个小女儿,大房也就绝了后。
跟在易清河身边,夏术走到了灵堂中,验尸之后,于少爷的尸身就被装进棺椁中,三日后下葬。
一个穿着孝服的年轻fù人跪在棺椁前,低低的痛哭着,目光呆滞,满脸是泪。
夏术走到侧面,手中拿着一炷香,冲着尸身拜了拜,余光扫过跪着默默流泪的女子,看着那张秀丽年轻的脸蛋,猜出了她的身份。
于少爷的妻子,于家唯一的少nǎinǎi陈氏,膝下只有一个五岁的女儿。
陈氏当年出嫁之前也是难得的美人儿,十里八乡的男人都快将陈家的门槛给踏破了,最后因为于家是皇商,于少爷这个纨绔子弟才抱得美人归。
易清河没给于少爷上香,他看着一旁仿佛苍老了十几岁的于老爷,问:
“那条蛇到底是谁带进来的?”
于夫人听到这话,用帕子直抹泪,短短三天,她鬓角多出了不少银丝,白发人送黑发人,哪里能熬得住呢?
“那个贱人我们已经抓住了,易大人一定要为我儿讨回公道。”
说这话时,于夫人丰腴的面庞扭曲的厉害,两手死死抓住易清河的袖口。
夏术扫了一眼易清河,发现这男人的眉头微微皱起,这个男人不喜别人碰他,偏偏易清河xìng子冷,若非必要,不会主动开口,所以处于丧子之痛的于夫人并没有发现这一点。
于老爷倒是个精明的,拉着自己夫人的手,皱眉道:
“将芙蕖带上来。”
两个守在灵堂外的小厮应了一声,没一会,这两个大男人就拖着一个女子走进灵堂中。
女子双目红肿,嘴角溢出血来,鬓发散乱,气息微弱,一看就是受了重伤的模样。
即使这样,芙蕖一双狐狸眼也带着难得的妩媚,水润润的眸子看着男人时,那眼神好像能将人整个心都给融化了般,真是个难得的美人儿。
于夫人一看到芙蕖,眼中恨意更浓,几步冲上前,抓住芙蕖的领口,啪啪就是几巴掌。
“老爷救命!奴家真的是冤枉的,奴家万万不敢谋害少爷……”
她越是求情,于夫人打得越狠,这些年养尊处优,于夫人身子骨自然比纤瘦羸弱的芙蕖强健不知多少。
只看芙蕖一手可握的小腰,被于夫人打的时候低低的哀泣,好像受伤的小鹿般,令人心疼。
“你这个贱人,要不是我儿从勾栏里给你赎身,凭你这脏的洗不干净的身子哪里能进于府?现在竟然还敢谋害我儿,你给我儿赔命!”
易清河不知何时走到夏术身边,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开口:
“芙蕖是于少爷从扬州带回来的jì nǚ。”
听到这话,夏术恍然大悟,苏州与扬州隔得不远,即使夏术只是个小小仵作,依旧听过扬州瘦马的大名儿。
芙蕖姿色如此不俗,想来不会是普通的jì nǚ,而是……花魁。
欢城 说:
每天一更~我本来想晚上更新哒,但是编编催了一下,我就提前发了~
第7章 大人信我一回
男人说话时,口鼻见炙热的气息喷洒在夏术耳廓,小女人身子一抖,浓而纤长的眼睫颤了颤,不着痕迹的往旁边闪了闪。
易清河发觉了夏术的动作,鹰眸yīn沉的好像能滴出水来。
“我记得于家除了于少爷之外,还有另外两位少爷。”
夏术从小在苏州府长大,皇商于家多风光啊,家里有几位主子,苏州府里的人自然是清楚的。
虽然夏术身份低微,从来没见过这些贵人们到底长什么模样,但她却不会记错。
“死了的于少爷叫伯元,庶出的二少爷叫仲琪,三少爷叫叔季。”
微微皱着眉,夏术实在是想不出到底是谁杀了于少爷,按理而言,最有可能杀掉于少爷的就是两位庶出的少爷,毕竟于家家财万贯,只要嫡子活着,庶子连一成的家产都无法继承。
所以,于仲琪于叔季两个人,有杀死于少爷的动机。
夏术抬头看着被打得双颊红肿的芙蕖,于夫人神态狰狞,一直没有停手,眼珠子里满布血丝。
“住手。”
易清河开口了。
于夫人的动作顿了顿,她眼底划过一丝不甘,想要打死芙蕖这个小贱人,却不敢触怒了易清河。
毕竟那个男人身为锦衣卫的千户,即便于家是皇商,对锦衣卫的手段也胆战心惊,生怕一个不妥,就被关在诏狱中。
跪在棺椁前的少nǎinǎi陈氏站起身,用帕子摸了摸脸上的泪痕,站起身扶着胸口不断起伏的于夫人。
婆媳两个一人纤细如柳,一人稳如磐石。
夏术觉得于夫人比少nǎinǎi陈氏结实多了,谁知于夫人竟然一个踉跄,低头趴在陈氏的肩膀上,痛哭失声。
“我的儿……究竟是谁这么狠心,竟然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他这不是生生将我的心肝挖出去吗,我的儿啊!”
“婆婆,别哭,若是伯元看到您这么伤心,心里肯定会难受的。”
陈氏手里头拿着素色的锦帕,轻轻给于夫人擦泪,一旁的于老爷见了,低叹几声,鬓角银丝分外显眼。
“二少爷、三少爷到!”
门口传来通报声。
于夫人从陈氏肩膀处抬头,眼眶发红,怒吼道:
“让他们滚!指不定就是这两个小畜生合着那个贱人谋害的我儿,想要夺了于家的家产,滚!”
“胡说什么?”
于老爷怒斥一声,转头看着易清河,抿了抿嘴,道:
“易大人,内子悲伤过度,刚才是在胡言乱语,还请大人不要放在心上。”
于夫人冷哼一声。
夏术明白于老爷的心思,他已经没了一个儿子,绝不能让另外两个儿子也出事,否则偌大的于家恐怕就成了砧板上的ròu,只能任人宰割。
两个穿着孝服的青年男子走了进来,夏术前世里给于少爷验过尸,自然清楚于少爷的长相,这两个男人与于少爷生的很相似。
左边于仲琪长了一双桃花眼,面皮光洁如玉,嘴唇微勾,即使穿着一身孝服,却带着一身风流,看着别人时眼带三分情意。
右边的于叔季就不同了,他虽是幺儿,但却十分沉熟稳重,先是恭恭敬敬的跟灵堂中众人请了礼,这才面容沉肃的看着廉肃,道:
“易大人,请问您有线索了吗?究竟是何人杀了我兄长?”
二少爷于仲琪嗤了一声,道:
“叔季,你这么问就不对了,大人虽然是锦衣卫的千户,但也不能料事如神,大哥走得急,此事蹊跷的很,肯定不能放过一丝线索。”
易清河微微颔首,低头看着瘫软在地上的芙蕖,踩着官靴走到她面前。
“人是你杀的吗?”
芙蕖是个美人儿,此刻美人含泪,拼了命的摇头,用力撑起身子,爬到易清河面前,细白小手紧紧攥住他袍脚,一字一顿道:
“大人信奴家一回,大少爷将奴家从火坑里救出来,恩同再造,奴家又怎会杀了大少爷呢?还请大人还奴家一个清白!也让大少爷能在九泉之下安息。”
欢城 说:
嫌疑人都出场了,大家可以猜猜猜~~~~
第8章 你与我同住
夏术看着易清河被捏皱的袍脚,咽了咽唾沫,她清楚易清河的xìng子十足冷漠,不喜欢别人碰他,即使像芙蕖这样难得的美人,也不例外。
将腰间的绣春刀缓缓抽出来,割断袍脚,易清河抬头环视一周,鹰眸幽深。
“此案尚有疑点,还需再查。”
有了这句话,谁都不能动芙蕖,否则就是与锦衣卫的千户大人作对。
闻言,芙蕖好像被抽干了力气般,软软的瘫倒在地上,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两手抱着落在地上的碎布,贴在脸上。
看到这一幕,夏术心里莫名的有点不舒服。
易清河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边,低低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走吧。”
夏术身为仵作,也是易清河的奴才,自然不敢违拗主子的吩咐,乖巧的跟在男人身后,离开了于府。
走出于府的大门,夏术加快脚步,低声问:
“于少爷到底是怎么被害的?他身上没有中dú的迹象。”
即便那条小蛇被塞入了魄门中,但于少爷是个大活人,五脏六腑生生被咬烂的痛楚他不会察觉不了,为什么没有人发现?
易清河牵着马缰,没有上马,他脚步不停,道:
“酒。”
听到这话,夏术眼睛一亮,于伯元本就是个纨绔子弟,喝得烂醉也很正常,在醉的不省人事的情况下,不知不觉的丢了命。
“小的听大人的意思,杀人者不是芙蕖?”
芙蕖是难得的美人儿,即使夏术很清楚自己的容貌比芙蕖精致的多,但她现在满脸黄泥、驼着背,又是男装打扮,易清河自然不会看她。
狠狠捏了手臂内侧的软ròu一下,既然她已经下定决心要断了对易清河不该有的心思,那这个男人怜香惜玉的举动,也就跟她无关了。
深深的看了面前的小女人一眼,易清河破天荒的开口解释:
“不一定是她,但她一定跟主使有关,我们要做的,就是守株待兔。”
男人的鹰眸中不带一丝情绪,好像芙蕖在她眼中,只是件死物般,否则为什么能如此平静的利用她?
易清河想等的那只兔子,恐怕会要了芙蕖的命。
慌乱的低下头,夏术心里头堵的慌,看着男人在阳光下拉长了的影子,如此精于算计。
前世里,对她,也是如此。
两人回到驿馆中,夏术的包袱还放在易清河房中,她站在原地,手里头提着包袱,呐呐开口:
“大人,小的住哪儿?”
易清河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淡漠道:
“你与我同住。”
砰地一声,包袱掉在地上,里头还藏着三十七两银子,动静自然大得很。
夏术吓坏了,头摇的好像拨浪鼓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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