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翻了几个钟头的书，吾人的兴趣也是淡了许多，再看手机发现已经到了正午时分。余见着那厮依旧在埋头工作，便调侃道：“你这连着几个小时坐在电脑前头都不动弹一下，小心腰间盘突出啊！中午下班的时间都过了。”她倒也不生气，将屏幕关闭便站起来：“你在这坐了一上午，对这公司的感觉怎么样？”
“唔！不怎么样，我发现连你这么厉害的人工作压力都这么大，我肯定没办法到你们这里混饭吃；我发现一个上午，你不活动活动身体也不插科打诨，有这么紧张的么？”我也是实话实说：“上行下效，而且我觉得底下的人有了更加细致c具体的工作任务应该比你还累。”
“这还算好的了！做这个项目主要讲究的还是把门面工程做好，而且我们是不要求任何利润的――完全属于亏本买卖。我们挣得一是名气，二个是官方的一点资源。”她还是显得一脸惬意：“有些鸡婆的客户拿点小项目过来锱铢必较，难缠的紧：大概也就几个月以前，n市的一把手为了跑业务，凌晨两点钟把客户从飞机场上接回酒店，早上7点又要给客户准备早餐。等客户全部弄好以后，也是按客户的意思才开始谈业务。
他大小也算是个处级干部了，对客户还是一样要做小伏低。”
我惊愕：“弄半天，你们这也是服务型企业啊！”
“嗯这么说也没太大的问题。客户给项目，给单子，我们才能做；当然，有一部分的业务板块不属于服务型产业。”
“说到底，都是为了钱。人活着，可真不容易啊！服务型的工作，恶心――我真不想在银行上班了，伺候人的活儿，我干不了。”
“现在的各行各业本就都不好做；你觉得服务业低声下气――我看得出来，你这个人骨子里埋着隐藏很深的高傲，对这种工作有种发自内心的不屑：这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恃才傲物是很寻常的心性――可你拥有匹配如此高傲的能力么？既然没有本事，你的高傲又是从何而来？你的身躯孱弱不堪，你的头脑也无多大智慧：你实在是不值一文；你妄想做一颗夜明珠，可你不过是茫茫沙漠中一粒毫不起眼的砂砾。”这厮的问询愈加地急促，似是要逼问出我的秘密。
“心高气傲么？可在你面前，我便什么都不是了：你富甲一方，你光芒万丈，你刚毅勇猛，于是你把我当成了私人的玩物，对么？”吾人却是不知为何，心里兀然地低落：“可是哩！我到人间这一遭，想看看太阳c看看月光c看看星空c看看霓虹c看看这世间万物；我无法决定我的出生与死亡，可至少，我想要如是这般地活着；谁终将声震人间，必长久深自缄默；谁终将点燃闪电，必长久如云漂泊。”
“太过于理想化，又怎么获得生活来源呢？”她面露疑惑不解的神色。
“呵！不过是些薄薄的红色纸张，可它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令人目眩神迷的气息；这种气息只要从人的鼻腔吸入了肺中，便迅速溶解到身体里的脂肪c水分c器官c骨骼当中，它教每个人都为它而发狂，它教每个人为了获得它不惜丢掉自己的纯真c尊严c道义；它一旦与人的灵魂结合，便教原来性灵的魂魄受了污秽，原本轻盈地可以飞翔于青云之上的灵魂，从此只可在土地上逶迤前进。”吾辈愈加地放浪。
“你张明没有这么大的本事，以后也不会有！”不知是哪里触到张汐月的霉头，这厮竟突然暴起：“你张明以为你很了不起吗？现在可以不食人间烟火了？我告诉你，你在天上飞的时间够长了！是啊，你家里有钱有势衣食无忧，我生下来就是个没爹教没娘养在社会上讨生活的乞丐！
你的好日子过得太久c太舒坦了！你跟我讲纯真c尊严c道义？这些不过都只是空中阁楼！你没有尝过苦难的滋味，来跟我袖手谈心性？”
“张汐月！你太自以为是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实在很蠢唉！”当下吾人也是怒从心头起：“你如此贬损我，你又算什么东西？！杀人犯？施虐狂？暴发户？拼命三郎？你不过是有几把混饭吃的刷子罢了！”
“不过几把刷子？可惜你义正言辞地教训我，还是要仰我张汐月的鼻息――是不是觉得很屈辱哩？”本以为她还要继续嘲讽，却是突然促狭起来：“你上一秒想着要直上九万里青天，被我几句话一激就口不择言了。啧啧，你这种小孩子心性什么时候能改改。你应该学过‘唾面自干’的故事，你若是达到那种境界才能展望蓝天，懂么？”
“e，我下个月1号又要去上班了――我不想干了。”吾人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回应，便开始转移话题：“我觉得干银行柜员这份工作总之我真心不喜欢。”
“那你究竟想靠什么混饭吃啊？我想知道你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本事；柜员这种基本不存在技术性的工作，待遇也还可以，加上你在的那个网点实在业务量少的可怜，你完全可以去磨练一下自己待人接物的能力。”
“算了，不想谈了，吃饭去吧。”
“你去10楼，餐厅在10楼，也是唯一没有梯控的楼层。这里的中餐都是三菜一汤，公司员工5元一份，外来人员30元一份：你拿我的饭卡去吃吧。”她从钱包里抽出两张卡给我，便躺到沙发上眯着眼睛：“一张饭卡，一张梯控卡，你吃完以后把卡还回来。”
虽说是三菜一汤，也着实丰盛：一份是土豆烧牛腩，一份是莴笋炒肉，一份是水煮鱼片（应是草鱼）；汤则是玉米龙骨汤（不限量供应）。即便每个菜只是半只勺子的分量，也远非是区区5元便可以买到的食材。（余以为仅是成本都要超过20元）厨房的大师傅做菜的水平也是相当厉害，余以为相较外面大酒店的师傅也是伯仲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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