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一苇须弥 > 正文 第14章 七夕惊澜(中)
    “你们看,那就是月老牌。”青鸾眼神儿尖,一眼就瞧见了前院门廊前密密层层的木制牌子被齐齐挂在木头高架上,足有一人多高,随着微风叮咚互碰发出轻脆的声响。她欣喜道:“先前就听人说起这月老庙的月老牌也甚是灵验,我早就想试试了。”

    “青鸾姑娘说的没错,我也有所耳闻。据说将自己与心仪之人的名字写在月老牌上就能得到月老庇佑,能佑两人”舜英偷偷瞄了一眼计都,脸色微霞:“能佑两人永结同心,至死不渝。”

    “原来如此!”泽卿嚓的一声将手中的松木扇收起,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怪不得先前听庙中女子说什么盖庙还愿之类的话,原是为了这个,看来这传言并不是空穴来风。”

    “那还等什么?”舍稚狡黠一笑,双手推搡着计都:“计都哥哥,你快些去写上你和英姐姐的名字,也好让妹妹我早日喝得你们的喜酒。”

    “妹妹别”舜英娇羞地拉住舍稚衣袖,不禁有些不好意思。

    此时,月光微露,残阳已不知何时钻到了地下,挂在廊檐上各式各样的彩灯跳着微弱的烛光,如婀娜多姿的舞娘,增添了几分温热的暧昧。月老牌前烛火摇曳,一排排昏昏煌煌的烛光照得一切如在雾里般虚虚幻幻,不太真实。计都轻轻拉过舜英的手,低声问:“英儿,你可愿陪我一同去?”

    舜英不免脸颊绯红,轻允点头。

    大抵南赡部洲的凡人也鲜少见过如此俊美登对的男女,此时两人携手同去,竟引得四周之人纷纷驻足停留,窃窃私语,无不流露出羡慕之色。

    舍稚见他们在空白的月老牌上彼此写下对方的名字,心中更是满心欢喜:“看来不久之后,我们须罗族就能办上喜事了。”

    泽卿亦赞叹:“计都兄深受浮日仙尊器重,有着大好的似锦前程,对舜英姐也是情真意挚。如真能佳偶成双,想必也定是段佳话。”

    “是啊是啊,看他们浓情蜜意的样子,真是令人羡慕。”青鸾笑道。

    “啧啧。”罗泺闻声忍不住在旁打趣:“青鸾,这怎这副春心荡漾的模样?是不是也想嫁人了?”

    “谁春心荡漾?!你给我闭嘴!”

    “瞧你,口水都淌到地上了,还不快擦擦?”

    “罗泺,你找打!”

    罗泺直觉地往后一闪,正好躲过她挥来的玉手,不免自鸣得意又接着一阵坏笑,气得青鸾连连跺脚,对缙云告状道:“公子,你瞧他!”

    缙云笑而不语,仅用指节轻轻敲了敲罗泺的脑袋以示惩戒,罗泺只得收敛,继续捂嘴偷笑。

    另一旁的泽卿却无瑕顾及这些,他满心扑在舍稚身上,踌躇半天终于弱弱问道:“舍稚,你要不要也去许个牌子?”

    “我?泽卿哥哥说的什么胡话,我求这个做什么?”

    “这”

    刚巧舜英计都正不急不缓地折回来,听着这话便笑吟吟地道:“这月老牌呀,除了供彼此相爱有意之人祈得厮守外,独身之人也可将心仪者的名字写在上面,求月老赐得良缘。再不济,写上自个儿的名字,等将来有了心上之人再来补上,也是有的。”

    “真的?那敢情好,我也要写。”青鸾欢快地拍手:“舍稚,咱们一块儿去写,泽卿公子,你也去吧。”

    舜英听她这样一说心中不禁一愣:青鸾姑娘那份期盼的模样颇有少女情怀的感觉,怎得也不像是已有婚约之人,可是舍稚妹妹明明说难道,是她听错了?

    她心中正疑,转身看向身后的缙云,却正好触及他那双深不可测的眸子。

    舜英陡地一惊,立即移了视线,对众人讪讪笑道:“是啊,机会难得,大家可不要失了良机。”

    许是节庆,此刻前院内虽说不上人山人海,但也有不少慕名赶来的信徒,正成群地围在月老牌前。他们中有的正工整地写着牌子,有的正双手合十祈愿,一个个虔诚专注的模样,看得青鸾跃跃欲试。她一边推搡着泽卿一边挽着舍稚的手臂,三人刚走不远,就见罗泺悄悄跟了上来。

    “你也要去求缘?”青鸾斜睨了眼道。

    “怎得不能求吗?”

    “真不知羞,一个大男人还求缘!”

    “谁说我是求缘?我我求些别的不行吗?”罗泺急辩。

    “你想许些什么愿?”舍稚从旁探出脑袋,与青鸾异口同声道。

    “才不告诉你们,哼!”说完,便独自跑了。

    秋风微起,人亦微凉。舍稚一人挑了处安静的角落,将空白的月老牌牢牢握于手中,踌躇着不知该如何下笔。她目光移向其余几人,见着青鸾罗泺已经写完,正利落得将月老牌挂起。

    这两人一向雷厉风行,倒都是爽快的个性。目光动处又见泽卿正执笔望着她,他的面容在烛光的映衬下泛着微红的光晕,眼神更是温柔似水,如一汪静谧的湖,令人舒心静气。舍稚对他咧嘴笑笑,转头又看向缙云,却见缙云正与计都哥哥闲聊,并无留意过她,心中不禁黯然神伤。

    犹豫片刻,终于还是在月老牌上落下了笔墨。

    那一边,青鸾离得罗泺最近,见着罗泺双手合十虔诚地低语,心中不免好奇,作势便要去翻那牌子:“罗泺,让我瞧瞧,你都写了些什么?”

    “欸?青鸾,你怎么能这样?”他眼疾手快,一手取下自己的月老牌,转个身又将它挂于最高处的架子上:“这祈愿的东西怎能随便看?”

    “小气!”青鸾鼓腮道。

    “要不,咱俩交换着看,你也把你的取下来?”

    “哼,谁要和你交换,才懒得理你。”青鸾绕开他又跑向泽卿:“泽卿公子,你?”

    泽卿指了指架子最上头挂着的月老牌,抢在她的前头说道:“不好意思,青鸾姑娘,喏,已经挂最上头了。”

    舜英挪过步笑着奉劝:“这许愿之事呀最忌看破说破,青鸾姑娘如此闹腾,小心月老一不高兴,不给你择段好姻缘。”紧接着,舍稚也过来拉着青鸾的手:“没错,没错,咱们还是快些去正殿求签吧,听说那儿更为灵验呢。”

    众人听罢便一同往内院正殿走去,独留泽卿一人愣愣望着舍稚的月老牌出神,他侧身看着众人消失的背影,修长的右手悄悄伸了出去。

    月老庙的内院相较于前院则明显热闹了许多,大多是些添油进香的信徒前来叩拜祈愿,也有些讲书人趁着乞巧节庆讲述着牛郎与织女的坎坷往事,往往演得惟妙惟肖,入木三分,惹得一些妙龄女子黯然神伤,偷偷抹泪。

    舍稚抬头仰望满天繁星,不禁一阵唏嘘:“哎,这七姑娘与情郎若真能每年见上一面,倒也是件美事。”

    计都笑道:“什么时候竟也学会了落寞?看来这些年活得有些伤情阿。”

    “哪有,只不过觉得他们自以为存在的事儿其实不过是虚妄罢了。”舍稚无奈道:“许多事情,或许自认为真的,其实未必真实。”

    计都一听,皱着眉头轻声问舜英:“她是怎么了?”舜英递过一个放心的眼色:“没事,自己和自己闹脾气呢。”

    泽卿不明所以,说道:“这乃他们心中所祈所愿,无关真相,只不过图个念想罢了。”说完,又压低了声音道:“天族的七姑娘若知晓她的事迹让这普天下的凡人多了个节庆可过,想必也是高兴的吧。”

    舍稚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泽卿哥哥的说法倒也合理。”

    正在这时,青鸾指着正殿门口道:“你们快看,就在那儿。”

    众人顺她指尖看去,见前方不远处一个白袍老道儿正手执一书闲坐于解签台前捋须饮茶。只见他鸡皮鹤发,眉须花白,许是久被烛光映照,双颊竟泛有微微红光,再加上炯炯有神的目光,顿时多了几分入世之感。

    “那就是月老庙的解签台。”舜英补充道:“庙里的签文灵验,多半也是这位袍道长的功劳。”“是啊,听说这位道长解得极准,不过,他并不是日日在此,仅每年乞巧节才会在此出现。”青鸾抬眼看了下天色,又道:“今日天色已晚,如若再不去求,恐怕就要等到明年了。”

    众人赶忙走了过去,那老道儿眯眼将众人按个儿瞧了个遍,呵呵笑道:“今日起卦算得有贵客将至,谁料玉兔升起各位才姗姗来迟,实在让小老儿好等呐!”

    舍稚笑着附在青鸾耳边轻声道:“这老道儿好会做生意,待会儿定能收到不少香油钱。”

    “欸?小老儿解签分文不取。”老道儿捋须道:“各位可是要求姻缘?”

    “除了姻缘,还能求些别的吗?”罗泺踮起脚尖露出半个脑袋问道。

    “当然能,这位公子不如先来,一试便知。”

    他闻言对身后众人憨憨一笑便当仁不让地坐了上去,又回首作手势让众人靠后,待众人退至几丈后才安心地悄声道:“寻人也行?”

    “当然可行。”

    “好!”说罢,罗泺接过老道儿手上的签筒,将它略举过头顶,微微晃动。不一会儿,一只褐色的签条便落于面前的解签台上。

    “噢?”老道儿取出对应的签文一瞧,轻声读道:

    “昔日行船失了针,今朝依旧海中寻,若非一片赤子心,海中觅针怎能成?”

    “道长,这是何意?”罗泺急急问道。

    “此签乃中下之签,并不顺遂。”老道儿皱眉深思:“不过,既是寻人,也算有个结果,这人儿公子定会寻得,只是颇费周折。”

    罗泺心中一喜,紧紧握牢老道儿执签的手,宛如获得至宝一般感激涕零道:“只要能寻得她,费多大周折我都不怕,多谢道长!”

    他的嗓门颇大,待回过头来,却见众人都怔怔看着他,他疑道:“你们没偷听吧?”

    “没有,我们什么都没听见,呵呵。”青鸾讪讪怪笑。

    “怎得表情都怪怪的?”他不明所以,只得推搡着青鸾道,“该你了,还不快去?”

    说完,便背对老道儿,将众人与青鸾隔开,又讨好着说道:“青鸾你放心,我就站在这儿,保证不让他们偷听。”

    “幼稚!”青鸾朝他摇了摇头便坐了下来,轻声说道:“道长,我想求姻缘。”

    老道长颌首,右手指向台上的签筒。

    青鸾也抽出一签,交于道长,急道:“道长,快帮我看看。”回头看向众人时,却见罗泺正歪着脖子竖起耳朵偷偷听着,她起身飞起一脚,便将罗泺踢到后方去了。

    “姑娘,你瞧这签文。”老道长将签文递过,只见上面写着:几年空座莫人招,今日新花上嫩条,千里有缘千里会,他乡异域也相交。

    “道长,这话究竟是何意?”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老道儿捋须笑道:“姑娘命中之人应该已经出现了。”

    出现了?青鸾不免琢磨起来,这些年自己一直陪在公子身边端茶侍候,一步也不曾离开,难不成真是

    她回头望了眼不远处的缙云,不禁疑虑起来。

    半信半疑间,青鸾起身离座,舜英跟着翩然入席,也不知老道儿和她说了些什么,只见舜英脸色煞白的回来,计都欲上前扶她,却被她轻轻避开,舍稚关怀问道:“姐姐,你怎么了?为何脸色这样难看?”

    “许是夜间风大,有些头痛,不碍事。”她勉力挤出笑容,又朝前方努了努嘴,对计都道:“计都哥哥,该你了,快去吧。”

    计都放心不下,暗暗给舍稚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留神照顾着,便转身径直向老道儿走去。

    “看这位公子气宇轩昂,相貌不凡,敢问是求姻缘,还是问前程?”老道儿抬眉问道。

    “好男儿自然是问前程。”

    “请。”

    计都起手抽出一签,老道儿将对应的签文卷开念道:

    “鲸鱼未变守江河,不可升腾更望高,异日峥嵘身变化,许君一跃跳龙门。”

    他执杯润嗓后又道:“若问前程,道路遇阻,凶险无比,隐忍守旧,才可小成。“

    计都眉心一皱,不禁双唇紧抿,心中暗哼:隐忍?父仇母恨如何隐忍?我须罗族上上下下已忍辱负重了数百年,还要再忍到何时?前路凶阻又有何惧?我计都是断断做不得那忍辱偷生之辈的!

    他双拳紧握,一言未发,未及老道儿细说便已转身拂袖离去。

    这七人,有男有女,皆是英俊貌美,此时齐聚此处,难免引人瞩目。短短一会儿功夫,四周已集了不少围观的凡人。

    青鸾见状不免催促:“泽卿公子,轮到你了。”泽卿温煦一笑,潇洒入座,从容抽出一签,递了过去:“既是乞巧节,自然是问姻缘。”

    老道儿眯眼笑道:“这位公子倒是个性情中人,不过此签却不太妙。”说罢,他又念道:

    “奔波阻隔重重险,带水拖泥去度山,更望他乡求用事,千乡万里未回还。”

    “还请道长指点一二。”

    老道儿沉思片刻,附在泽卿耳边密语一番,泽卿这才眼角含笑地退了回来,想来破解之法已了然于胸。

    盏茶功夫之后,七人中唯留缙云舍稚两人,缙云以不问世事无所欲求为由辞了,舍稚只得迟迟上前,原本她还有所期待,此刻却是兴趣怏怏,只淡淡道:“求问前程。”

    她将手中签条递于老道儿,谁料那老道儿一瞧,顿时脸色突变惊道:“姑娘,不妙不妙!甚为不妙!此乃大凶之兆啊!”

    此言一出,众人皆听得清清楚楚,不免忧心如焚,纷纷上前。

    “道长切勿吓唬我们!”舜英不由担心道。

    老道儿咽了咽口水继续对舍稚说:“姑娘你先看这签文:

    ‘炎炎烈火焰连天,焰里还生一朵莲,到底得成终不害,依然生叶长枝柏。’”

    “此中有何玄机吗?”

    “姑娘,前途凶险,近日更易有血光之灾,还望姑娘多多珍重。”

    舍稚心中咯噔一下,又问:“那可有何破解的法子?”老道儿摇了摇头,眉头深锁抿嘴不语。

    她顿时有些不快,正独自思忖着,却迎来计都安慰的眼神:“凡间道士唬人的把戏,你也不用太过当真,你我皆非凡人,命运当由自己做主。”舍稚笑道:“计都哥哥说的极是。”

    众人各怀心事,正欲转身出去,却被老道儿叫住:“各位且慢!”青鸾回:“道长还有何事?”

    他起身微微作了一揖,继续道:“我看各位实非凡胎,小老儿这里还有一法可为诸位拨云见雾,窥探日月,不知各位可愿尝试?”

    “好啊,不知此法子可探得什么?”青鸾迫不及待问道。

    “姻缘。”

    舜英闻言,也侧过身子饶有兴趣地说:“愿闻其详。”

    只见老道儿从白袍袖口中取出一个晶莹剔透微泛白光的水晶签筒,对众人道:“此物又名晶缘签,实非凡物,内含九千九百九十九根水晶签条,其中两两配对如世间姻缘,阴阳互济,男女成双。诸位可择一抽取,以示缘分,究其深浅。”

    “听来有些意思。”舜英道:“不过敢问道长,既是成双,那为何会独留一支落单?”

    “天煞孤星,自是成单,天意如此,不可强求。”老道儿捋须慢道:“如若抽取的签条并无相应的配对出现,则暂为空白,待有缘之人现身,签条才能有所感应。”

    众人听罢皆跃跃欲试,唯有缙云一人迟迟不前,泽卿催道:“缙云兄,你也来吧。”缙云摇头浅笑:“你们去吧,我已是红尘之外的人,就不去了。”

    舍稚见状,不免不快:“难得大家都好兴致,你若不来岂不扫兴?”

    舜英亦说:“是阿,缙云公子,你也曾说独乐不及众乐,何不一起来凑个热闹?”

    “对啊,公子,一起吧。”青鸾亦附和。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缙云无奈只得上前,随意取了一支,握于掌心。

    其余众人抽取完毕,各自看着手中的签条,心中默默有了期许。

    不屑片刻,只见各人手中的签条皆发出银白色的微光,青鸾欣喜道:“你们看,它有感应了。”只见那白光之上竟浮起金字签文,青鸾又念道:“‘欲寄彩笺兼尺素’?”

    泽卿也道:“我的是‘天涯地角有穷时。’”

    计都亦摊开掌心,手中那泛光的签条中则浮现出“夜夜流光相皎洁”的金色字样。

    舜英脸色微红,捏住水晶条儿羞答答不说话,计都问她:“英儿的是?”

    “愿我如星君如月。”舜英绵言细语,声音犹如空谷幽兰,酥软人心。

    “那是什么意思?”青鸾不明所以,舍稚只得在旁解释:“‘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是南赡部洲的诗句,是一对儿的。”青鸾这才明白过来,一个劲得拍手道:“那就是天作之合了,恭喜恭喜。”

    话音刚落,只见萦绕在两支水晶签条四周的银白光芒愈来愈盛,两者靠得越近,光芒越强。待其并到一处竟是完全融合仿佛从未分开过一般,签条上的字迹也呈淡金色,不再褪去。

    “哈哈,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老道儿笑道:“恭喜两位。”

    计都含情脉脉地执过舜英的手,两人含情脉脉,竟是完全忽略了旁人。

    “欸,罗泺,你的呢?那上面写的什么?”青鸾道:“不要藏着掖着,快让我们看看。”

    “看就看。”罗泺将水晶签条摊开,只见原本光滑如洁的签面上慢慢浮现出文字,他读道:“山长水阔知何处?那是个啥?青鸾,你看得懂吗?”

    众人安静无话。

    紧接着,罗泺的签条也发出白色光芒,与青鸾的并成一枚,青鸾脸红道:“这,这是怎么了?”

    “傻瓜,你看不懂吗?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这两句也是一对儿呀。”舍稚笑道。

    “什么?那么说我和他和他是一对儿?”青鸾尖叫。

    众人齐齐点头。

    “啊!”她这才反应过来,不觉满脸通红,连忙又躲到缙云身后,叫道:“老道儿,你这晶缘签失灵了,该回去修修了。”

    “哈哈,小姑娘,小老儿的宝贝灵签从未失灵,既然天意如此,还是顺其自然才好。”

    罗泺的脸也突然红了起来,嗓门儿像被人捏住脖子的鸭子:“我和青鸾?怎么可能?我喜欢温柔贴顺的姑娘,她那脾气”

    “罗泺,你说什么!”青鸾气红了脸。

    “不不不,没有没有,哈哈。”罗泺转而又道:“道长,这这不作数,我们重来。”

    舜英道:“求签之事哪有重来的,别小孩子气了。”转而又问:“缙云公子,你的呢?”

    缙云笑笑,将手中签条举于众人面前,那签条晶莹剔透,长久也未有字浮现其上,他淡然一笑道:“看来缘分未至,强求不得。”说罢便转向舍稚,指了指她捏于掌心的签条说道:“舍稚,打开看看。”

    舍稚哦了一声,摊开一看,手中签条竟也慢慢现出文字,她逐字念道:“只有相思无尽处?”

    “舍稚,果然是你!”她话音刚落,便见泽卿上前一把将她抱起托高,高兴地原地转着圈儿,显然是乐坏了。

    她心中细细琢磨,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泽卿哥哥的签文确实是前半句。

    这么说的话,泽卿哥哥才是我的命中之人?

    她一边想着一边见四周的信男信女皆捂嘴笑着,心中不禁责怪泽卿动静过大,羞道:“泽卿哥哥,你快放我下来。”

    泽卿这才回过神来,笑着放下舍稚:“是我高兴坏了,真是唐突。”

    “你们果然是命中注定的一对,我就说嘛,我青鸾的眼神力一向很准。”

    计都也道:“泽卿年幼时就对舍稚有救命之恩,两人的情分是从小订下的,如若真能结成百年之好,也是美事一桩。”

    泽卿按住她肩,凝视着她如星般的双眸,郑重地说道:“先前求签,那签文断的便是要我果断处理情感之事,切勿拖泥带水。”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呵,你也知道,我这人从小到大一向优柔寡断,没什么主见,可是,如今,我便我便决定”

    “泽卿哥哥,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我决定向你提亲,舍稚!我喜欢你!”泽卿脱口而出。

    “父亲,您看,这里的彩灯真是好看!”韫珠亲昵地挽着昊阳的胳膊,另一只手挽着母亲:“珠儿真想天天都过着这样的日子。”

    “你若是想,天天求着你父亲也就是了。”媚姝宠溺道。

    “说的什么胡话?你乃善见城的公主,岂能整日恋于凡人之地?像什么样子?”昊阳口气虽凶了些,但脸上却是挂着笑,他转身对媚姝道:“你不能总顺着她,凡间有句话叫慈母多败孩,你得让她好好改改。”

    “是,大人。”

    韫珠见父亲也没动真怒,不由心头一松又笑盈盈地换了个话题继续:“对了,父亲为何要来这月老庙呢?”

    昊阳抬头望了一眼圆若银盘的月亮,淡淡的月光如水一般倾洒在他脸上,将他那头银发照得熠熠发光,他微微一笑,没有答她。

    “珠儿知道了,是因为这月老庙的月老牌。”她笑靥如花,侧身对媚姝道:“听说这里的月老牌甚是灵验,父亲来此处定是希望与母亲能长相厮守。”

    媚姝噗嗤一声掩嘴笑道:“就你那张小嘴甜,像抹了蜜糖似的。”

    “那是,父亲对母亲最好了。父亲,珠儿说的对吗?”

    昊阳嘴角微微扬起,还是没有答她,只望着前方道:“想不到那棵银杏还在。”

    韫珠顺着他的视线往前看去,果然见着前院中央矗立着一棵满枝金黄的银杏树,秋风如姑娘纤细温柔的玉手一般轻轻拂过,将金色的叶子从茂盛的树冠上柔柔地吹落下来,在银白月光的照耀下,这漫天洒洒的金黄色犹如天地间舞动的萤火虫,微微闪光,美轮美奂。

    韫珠不由一声赞叹道:“真是太美了!”

    “是啊,可媲美大喜圆中的圆生树了,只是少了份妙香。”媚姝也在一旁赞道。

    “珠儿倒觉得这庙内贡着的檀香搭配这银杏,更显得庄严肃穆,让人肃然起敬呢。”

    昊阳赞许地看了她一眼:“说得不错。”顿了顿,“银杏素有佛指之称,可存千年之久。珠儿,你可知这棵银杏,可比你岁数还要再大些。”

    “真的?”

    韫珠心念,父君从最初登帝时还曾带兵出山平复过战乱外,近几百年来除了去无欲界天参禅论佛,从未出过须弥山:“父亲怎会知道?”

    他伸手摸了摸银杏树的躯干,怔怔出神,缓缓道:“因为那是父亲登帝前亲手种下的,想来已有六百多年了。”

    韫珠惊讶地“哇”了一声,赶不急地也伸手抚摸树干,心中顿时荡起神圣之感:“既是父亲种下的,那这树可有名字?”

    “火鸣”

    “火鸣?真是好听。”韫珠抬眼看这满树的金黄,仿佛见着了不起的宝贝似的,她指着火鸣树又道:“父亲母亲,您们快看,那树丫上的红色丝带是什么?”

    媚姝笑着答她:“那是当地人的习俗,相传将心愿写于红丝绸上,风儿就能将它传达给天上的神仙。”

    “哈,凡人真是有趣。”

    秋天的风夹着丝丝凉意,月老庙前院先前还有不少信男信女,也不知何时人儿都一股脑儿地往内院方向去了。此刻前院已冷冷清清,月色倾洒整个庭院,倒多了份静谧恬静。

    韫珠用指尖指了指前方密密匝匝的木牌子,说道:“快看那儿,应该就是庙中的月老牌了。”

    媚姝走上前随意择了块挂架上的牌子笑着说:“说起这些个祈福求愿的玩意儿,还是南赡部洲的凡人最是精通。”

    “他们于天地间短短几十载,自然多了许多欲望。”昊阳负手而立,眼睛仍盯着银杏树,一刻也没离开,又道:“不过他们虽然在许多方面不及其余种族,但他们所特具的勇猛c忆念c梵行,则优胜于三洲及诸天界。这也是为什么佛陀降生于此的缘故。”

    昊阳轻叹一声,心中默道:或许,他们,才更懂得何谓活着。

    “大人说的在理。”媚姝对昊阳嫣然一笑,随手翻过手心中的牌子,却突然愣住了。

    “舍稚?”她如梦呓般地低低说道。

    “母亲,你怎么了?”韫珠凑过身子看了一眼牌子问道:“舍稚?舍稚是谁?”

    “似乎是须罗南门放勋哥哥的女儿,她年幼时我还曾见过她,是个伶俐的丫头。”

    “那么说就是珠儿的远房表姐喽?”韫珠兴奋地叫起来,她虽出生于帝王家,兄弟姐妹也有些,但大多碍于身份,表现得严肃端庄,鲜少有活泼的,所以她从小知心玩伴甚少,也一直觉得善见城憋闷。闲时,她常听仙娥们说起母妃的母族须罗一族,族风随性洒脱,心中便对这位生长于云麓山的表姐多了几分憧憬。

    出神之间又听媚姝道:“听说她被玄禹道君收为弟子,该是出不了梓潼山的,怎会在此?许是记错了吧。”

    昊阳过来接过许愿牌:“舍稚?听名字倒是颇具你们须罗一族的取法,凡人不大会取这样的名字。”

    韫珠嘻嘻笑道:“父亲对母亲的氏族倒是了解通透。”

    “须罗一族来源悠久,你也算得上半个族人,以后也该多往云麓山走动走动。”

    “大人说的是呢,父亲也时常惦记起珠儿,说这半年一次的入宫之制实在难解思亲之情。”媚姝接着道:“如若得大人垂怜,得了机会,等年底父亲大寿,让珠儿下山一次如何?”

    昊阳嘴角扬起一道弧线浅浅笑道:“依你。”韫珠高兴得连连朝媚姝眨弄着眼睛。

    正谈话间,却听前院匆匆而过的路人在一旁窃窃私语,虽然隔得远,但三人的耳力非同凡人,此刻也听得甚是清楚:“听说长得非常俊俏,咱们赶快去内院瞧瞧。”

    “走走。”另一个也眉眼带笑地跟了上去。

    韫珠见状忙道:“内院正殿似乎是有什么好戏可瞧,父亲母亲,我们也去看看!”说完,便自顾自地去了。

    昊阳轻叹了一声,只得无奈得与媚姝紧随其后。

    呵,这孩子的活泼劲倒是颇像须罗族人。他在心底默默念道。

    走进内院,韫珠一眼便见着那些个凡人正围成一圈儿,踮着脚尖往正殿前的空地上看,似乎是有什么稀奇的玩意儿正吸引着他们的注意。韫珠身子娇小,轻轻松松便挤了进去,边挤边听得身边的姑娘们捂着嘴笑脸盈盈地说:“那位公子相貌非凡,如若是我,定会答应了他。”“这一看呐便是体面人家的公子,你也不知羞,都不知道人家看不看得上你。”“去你的,难道你不心动吗?”她们你一言我一语,逗弄得韫珠也踮起脚尖往前看,可惜只看得到个背影,却是一副如雪裹松的挺拔身姿。

    昊阳和媚姝也随她一起入了人群,见着前方空地上的四男三女,个个衣着讲究,看身形打扮也不像是南赡部洲的人,怪不得在这月老庙会引起轰动。

    他心里虽然好奇,但也不想深究。南赡部洲本就是人杰地灵之处,历来都曾有不少各族的男女乔装来此游历,没什么好奇怪的。昊阳转过身子刚想离去,却见着其中一白衣男子正按住身边女子的肩膀,对她说道:“我喜欢你!”

    月光温柔的洒下,柔软的光芒将那对男女的容貌照得分外白皙透亮。

    昊阳不禁倒吸了口气,仿佛天地间所有声音都在这一瞬间戛然而止。

    “是你!”他与韫珠异口同声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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