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一苇须弥 > 正文 第9章 人生如寄
    没过几日,舍稚便悔了,噢,不,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本以为这梓潼山就算不及长留仙山,也总能与她那云麓山相媲美,却不想自从跟着玄禹道君来了这梓潼山,她便呆了。那巴掌大的一块地方,还不及陀罗山的一半大小。山上多是竹林,只有山顶光秃秃的几进院落,便是玄禹老道儿的自在观所在,想到今后数十载自己都将在此度过,就算师父他老人家不逼她学习道法,她也会活活闷死在这里!天呐,早知如此,当初她和那耍葫芦的逞什么能,斗什么气呢!

    舍稚越想越气,遥看着东北方不远处的崇吾山上,那鳞次栉比,雄伟阔气的楼宇,心里就又悔上了一万遍,就算入了那碧游宫也总比在这儿强吧,起码人多热闹呀。可转念一想,自己那日在择徒大会上把碧游宫上上下下得罪了个干净,混鲲灵尊又怎会要了她?还好,泽卿哥哥争气,被混鲲灵尊收为入门弟子,两人隔得又近,彼此间还能常常窜个山头,来消磨这苦闷的时光。

    舍稚边想边往山顶走去,那一阶阶的青石台阶滑腻难行,连绵逶迤一眼望不到头,她便又悔了,悔幼时没好好练功,连最基本的腾云之法也没学会,这梓潼山上又没有灵兽可以让她借借脚力,怎得如此倒霉?!不如回去算了!想到这儿,脑海中闪现出父亲天勋曾说过的话,“你若敢私自离了这自在观,为父就算找到天涯海角也要揪出你,打断你的腿,扔回这梓潼山上,休想给须罗南门丢脸!”舍稚当下身上一凉,抖了个机灵,瞬间泯灭了这个想法。

    转念想到英姐姐和计都哥哥。舍稚却又抿嘴笑了起来,她想起计都曾允诺她,待她学成归来,三人一起共游南瞻部洲,也学一学戏本子里的那些个英雄豪杰,行侠仗义,惩恶扬善。每当心中憋闷的时候,舍稚就常常以此激励自己,幻想着自己豪气万千的样子,心中才觉得舒畅,脚步也更轻快了。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她脑中大戏轮番上演,人已行到了山腰处。舍稚见着前方云砚亭中屏息打坐的了尘师兄,便皱了皱眉,了尘师兄本性少言寡语,自舍稚来了这梓潼山,他除了与她传道外,就没怎么和她说过话。

    “小师妹,你的功课师兄是教不了了,且你我男女有别,平日还是少说话为好。”舍稚学着了尘师兄的口气自己对自己扮着。

    “啧啧啧,我以为只有和尚才远女色,想不到道士也是!哎,原以为跟随师父会自在些,想不到都快把自己给闷死了!”舍稚踮起脚尖从了尘师兄身前轻轻走过,微微作了一揖,便不再理他,想到刚入山那一会儿,师父让了尘师兄教她打坐,她次次都能在蒲团上睡着了,把了尘师兄气得不轻,没过多久便主动辞了这份差事,舍稚也落了个清静,谁知师父他老人家还不死心,硬是又给她择了位道兄,今日她就是去山崖边的老杏树下拜见那位道兄的。

    她唉声叹气的又走了小半个时辰,终于登上了这梓潼山顶。俯首眺望,只觉此山钟灵奇秀,竹林成海,不雨而润,不烟而晕,空气清芬,微一提气,人也神清气爽了起来。

    正凝神纳气之际,山崖那头却隐隐传来一阵悠扬的萧声,那曲调如行云流水,令人陶醉。舍稚有些吃惊,梓潼山上从来都只有沉沉钟声,何曾有过如鸣佩环的萧音?不知是何人吹奏?心下好奇,脚步便循着音声去了。

    她折弯寻到山崖上,遥见崖边的老杏树下背立着一名男子,只见他身形如松,黑色披肩长发,如墨般倾泄在玄色的衣裳上。手中那管玉萧妙音迭出,玲琅幽鸣,略带哀思,竟有股诉不出的惆怅。有微风拂过的时候,杏树花瓣悠悠荡了下来,仿佛将这妙音轻轻吹送,令人深深迷醉其中。

    舍稚不忍打扰,小心翼翼地挪着步子想靠近些,却一不小心踩着了那厚厚的枯叶堆上,枯叶堆发出了沙沙的声响,那人止了箫声,转过身来。

    她措不及防,蓦地对上一对黑矅石般的深邃眸子,心里猛得一跳。那男子眉目清朗,气质温和,看似年纪不大,却有股经岁月打磨后沉淀出的沉稳气韵蕴含其中,如玉如竹,如琢如磨。

    不知怎得,舍稚竟为自己的唐突感到不好意思起来,结结巴巴道:“我我不是有意打断你的,我无意的,你你继续。”崖边那株满枝绯红的杏花树静静地投影在湛蓝的青冥背景下,宛如桃花源仙境一般,令人心神荡漾,顾盼流连。那男子没有说话,只淡淡一笑,却如朗月入怀。

    “这我我是玄禹道君的弟子,须罗族南门的舍稚,这位道兄,可是来与我传道的?请问该如何称呼?”

    那男子看着舍稚的眼睛道,“叫我缙云。”

    “大师兄,快来看,咱们在这儿种上一株昼夜树可好?”

    “小师弟这提议不错,将来待大师兄登上了帝君之位,我们三人还能在这树下共饮几杯,岂不妙哉?”

    “你看,连翙兮师兄都同意了,大师兄,你就答应了吧,咱们三人一起将它种在大喜园内,也算是长留山三仙史共同做的另一件大事。”

    “好吧,就你这点出息,不时时胸怀天下,只知道做这些小孩子家的事,小心师父罚你。”

    “呵呵呵”青洛笑了,咯咯咯得笑着,却笑得越来越诡异,画面一转,自他掌心之中猛得窜出一团蓝色火焰,火花一动,瞬间将那株树苗吞个干净,他瞪眼看着昊阳,右手凌空一指,那团火焰又迅速朝他扑来!

    “啊!”昊阳惊叫一声,猛然从榻上坐了起来。原来,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他不停喘着粗气,惊魂未定,最近他时常梦到五百多年前的往事,每次从梦中惊醒过来都让他辗转反侧,无法安睡。

    “帝君,帝君,您没事吧?”殊胜殿的仙娥赶了过来,递过来一块绢帕,他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满头是汗。刚才那梦,实在可怕。

    “锦玉,我不是吩咐过,殿内不许围蓝色的幔帐吗!”昊阳怒道。他不是怕蓝色,只是惧烛火透过蓝色幔帐后形成的火光,透着那股子妖魅的蓝。

    “锦玉知错了,这就撤了。”

    他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太晚了,明个儿再撤吧。”

    昊阳帝君不胜其烦,起身走出殿外,如水银般的月光倾洒在他修长的身上,与他那披肩长发交织在一起,折射出熠熠的银光。昊阳拢了拢外衫,目光却停留在不远处那棵昼夜树上,五百多年了,树已挺拔云表,但当年植树的那三个人呢?

    昊阳深深叹了一口气,对身边伺候着的锦玉仙娥道:“摆驾惜瑶殿。”

    舍稚最近很闲,平日里最爱做的事便是听缙云在杏花树下吹箫,总觉得百听不厌似的,缙云吹一下午,她就可以听一下午,甚是美好。

    缙云身边也有一名女子服侍,名唤青鸾,由于自在观不收留女子,所以青鸾只在山脚处用法术建了间屋子,每日清晨给缙云送些换洗的衣裳,做些吃食,无事时便立于一旁候着,从不滋扰缙云授课。

    闲暇时,舍稚常常在心里想,缙云应该法术很高才对,要不然那了尘师兄见着他怎会如此恭敬有礼?但拿这话问缙云,他又不认,只道是在机缘巧合下结识了玄禹道君,虽然自己也有心拜道君为师,但他老人家却不收,仅以朋友相待,所以自己算不得舍稚名义上的师兄,她也不用太过拘礼。舍稚对这招倒很是受用,感觉缙云更亲切些。而他虽然样样都好,但双腿似乎患有顽疾,不良于行,常常走不了几步,便要稍事歇息,所以传道的地儿都是依着他来定。舍稚很喜欢缙云的课,总觉得他比那了尘师兄更懂得循循善诱,因才施教。所以每日清晨她必准时在老杏树下听他传道授业,午后打个小盹儿,待黄昏时分看暮色四合的天空披着幻紫流金的晚霞,听缙云吹奏那清耳悦心的玉萧。如此一来,便觉时光如梭,过得飞快。

    当然,偶尔泽卿也会拿着宝姨替他看病当幌子一个人偷偷来梓潼山上寻她。她知道,泽卿哥哥在碧游宫过得并不如意,龙楹龙葵两姐妹常常讥讽他的出身,更拿他带着宝姨入宫这事儿讥笑他体弱多病,不能自理,令他心中不是滋味。所以,舍稚为了逗他开心,常常择了些梓潼山上的甜果子给他吃,他也时不时地给舍稚他们带些海味,四个人常在梓潼山顶看那云雾变幻,听潮起潮落,相处得倒是颇为融洽。

    往后的日子,舍稚时常追忆起这段美好的时光,如果不是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他们或许可以在这梓潼山上无忧无虑的度过一生吧。

    云麓山,归海寺。

    天刚蒙蒙亮,计都一身素衣来到归海寺前。

    今天是他父亲计芒的忌日,他特地向师父浮日仙尊告了假,允许其回族里给父亲上香,浮日仙尊感念其孝心,准了。

    他自出生以来就从未见过父亲,但父亲从小便是计都心目中的英雄。听族人说起,计芒与连亭族长在对抗异族之时战死杀场,昊阳帝君感念须罗一族为天族做出的贡献,特地纳了须罗族西门媚姝为妃,以示对须罗一族的亲厚。

    由于父亲待人恩威并施,纪律严明,他们北门一脉历来便是族里主要的战斗力,个个矫健勇猛,善于作战。就算如今父亲已去世五百多年,北门沿袭的依然是当时的规矩,母亲嘉月也将门中大小事宜处理得井井有条,大家都在等待少门主计都长大,能带领北门与西门皋陶一争高下。

    计都上香完毕后又在父亲墓碑前依着须罗族的规矩叩拜百次,舜英亭亭玉立站在他身后,一如既往地默默相陪。她心里清楚,每年这一日计都哥哥都会停了功课,在归海寺上香祭祖的,风雨无阻,从不更改。

    待旭日升起,计都祭拜完后,两人便在寺中的亭子里坐下歇息。

    “计都哥哥,这些日子,你在长留山可住得习惯?”

    “我很好,师父师兄都待我不错。”计都顿了顿又道,“师父的仙法卓越,我相信若我更努力些,将来定能有出头之日。你,可愿意再等些时候?”

    她脸似点点桃花,娇羞地低眉垂眼不敢看他。其实,她在云麓山就有所耳闻,计都哥哥天赋极高,人又刻苦,仙术日渐精进,很得浮日仙尊赏识。

    “我的心意你应该明白,等我有了成就,就向你东门提亲,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计都又道。

    舜英双瞳剪水,温言软语道:“计都哥哥说得哪里话,舜英虽然不曾饱读经书,但道理还是懂些的。好男儿胸怀天下,不能总被儿女之事所牵绊,你只管去做便是,我,我定会等你。”

    计都动容,轻轻去拉舜英的玉手,将一枚玉佩放入其掌心。舜英只见那玉佩白如凝脂,温润透凉,又闻计都道:“这枚玉佩虽不是值钱之物,但也是从小跟着我的,希望英妹妹能好好代为保管,也算是今日我计都对你的允诺。”

    “君子无故,玉不离身。计都哥哥今日的心意,舜英收下了,也必信守与你的约定,盼你早日学成归来。”舜英含情脉脉道:“长留仙山历来英才辈出,我相信以计都哥哥之才将来定能有所成就。”

    “哎,师父他老人家重视天族,所出的弟子,大多上了三十三重天,在善见城为人臣子。他日,若我也能为昊阳帝君效力,在善见城有个官职,也算不辱了北门的名声。”

    “住口!”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呵斥。计都转身一看,顿时一惊,立即起身作辑,轻唤了声,“母亲。”

    只见亭外一丈之内,一名身形枯瘦的中年妇人正坐在一辆陈旧的木制轮椅上。她面如槁枯,双目凹陷,目光却甚是犀利,花白的头发稀稀拉拉搭在头皮之上,再细细看去,五官倒算是端正,可见年轻时也应该是个美人胚子,但经岁月蹉跎,如今已皮肉松弛,满脸皱纹。最最可怖的是,他双腿髌骨之下不知被何种兵器所伤,竟齐齐被人截断,以至于只能终日靠轮椅代步。

    “你给我住口!祭奠完你父亲就赶快回陀罗山,莫误了功课!”那妇人眼神冰冷,令人不寒而栗。

    她——便是那北门计芒之妻,嘉月。

    北门府邸坐落在陀罗山上,前前后后共有七进院落,乃须罗四门中最大的府邸。但许是许久未修葺的缘故,府邸内部分院落已有破败之象,不再光鲜如新。

    由于前北门神将计芒秉持着与民同乐之念,将十几户门人纳入了这北门府邸。如今,已足足扩大到几十户人口,所以府邸虽大,但是实乃拥挤拘束,好在彼此间相处融洽,倒也其乐融融,形同一家。

    此时内厢房中,计都跪于父亲灵位之前已足足四个时辰,滴水未进。嘉月端坐于前,仍一脸怒气,她手执铜磬,只顾自己敲打着桌上那红木木鱼,也不睁眼瞧他,屋内充斥着笃笃笃的声响,凝聚着扰人心神的压抑气氛。

    “母亲,孩儿不孝,不知哪里错了,若母亲生气坏了身子,孩儿心里难安。”

    嘉月皱眉睁眼道,“我千辛万苦将你养育成人,你却不知回报,现在还想着去当善见城的走狗,还真是大大的孝心呐!”

    计都一愣,问道:“孩儿不知母亲和善见城有何过节,怎么从来没听母亲说过?”

    “过节?哼,是啊,天大的过节!”

    “母亲请告诉孩儿,若真是如此,孩儿必定向昊阳帝君讨要个说法。”

    “昊阳帝君?!你不准这么叫他,他不配,他这个恶贼!就是他,他!”嘉月说着说着便不停咳嗽起来,若隐若现的头皮上青筋凸起,枯瘦的双手紧紧握着轮椅扶柄,情绪激动难抑。

    “母亲,您别激动,要顾好自己的身子啊。”计都立时膝行上前,拿起桌上的水杯递给她,又道:“咱们北门到底和善见城有什么仇恨?”

    “昊阳这个恶贼,他,他就是杀害你父亲的凶手!”

    此话从嘉月口中一出,计都整个人都怔住了,难以置信道:“怎么,怎么会?父亲他”

    嘉月举杯将茶水饮尽,合上青瓷盖碗,又闭眼不再说话,待气息稍顺后,才缓缓说道:“罢了罢了,以前不告诉你真相,是怕你年少气盛,去找那昊阳报仇,无端折损了自己。现在看来,若还不将实情告诉你,恐怕你就要替你的杀父仇人卖命了。”

    “母亲,父亲与连亭族长不是战死于五百年前的圣战之中吗?”

    “呵,圣战?那都是皋陶老儿怕族中人心生变所编造出来的谎言!吾儿计都,你且跪下。”

    计都依言,跪于计芒灵位之前,只待嘉月将思绪整理,道出当年之事来。

    嘉月深深吸了口气接着娓娓道来:“我记得那一年,是昊阳贼儿刚登上帝位没多久,我怀着你,在青龙湖湖底等待分娩。一日,连亭族长却突然召开族中大会,要我们举全族之力合力攻上三十三重天,轼杀昊阳帝君,为连亭族长唯一的血脉报仇。”

    “连亭族长的血脉?连亭有孩子?”计都诧异道。

    “当时我们也不知情,只道是那孩子还小的时候便有顽疾,被族长送上了山拜师学艺去了,长相样貌也不了解。后来想想,族长夫人清欢曾住在南赡部洲数年,后来还不明不白死了,可能就是死于难产。”嘉月摆了摆手,“当时谁都不知情,只以为是连亭族长在外的私生子,想着就算是个私生子,也不能任由天族之人欺负去,何况还死了?我们须罗族可丢不起这人!”

    “对,须罗族人有恩必报,有仇,也必须以血来偿!”

    “没错,当时须罗四门是何等强大,族人个个骁勇善战,连三十三重天都要忌惮三分!四门神将跟随连亭族长一路过关斩将,冲破阳虚山,直逼善见城,誓要向那昊阳贼儿讨个说法!”

    “母亲,那后来呢?”

    “后来?”嘉月沉吟了一会儿,似想到心酸往事,眼中滚了泪珠,泣道,“昊阳贼儿也颇有本事,以一已之力折了我们不少兵马,可他毕竟势单力薄,手下亲卫天兵又均是无能之辈,哼,怎是我们的对手?”

    “那我们岂不是胜券在握?”

    “本来我们也以为这场战役是势在必得,却偏偏在那时,昊阳贼儿不知使得何种妖法,额间突然多出一紫瞳妖目,功力迅速提升,后来他不知念了个什么诀儿,无欲界天上顿时降下无数金轮。”

    “金轮?无欲界天不是从不过问这欲界天的事儿吗?”计都问。

    “我也不知,当时我因为怀着你,并未随他们上山去,但那一日,不知何故,总觉得心中有事,我担心你父亲,便与琼玉商量,一同上了三十三重天,幸好那日去了,否则连你父亲最后一面怕也是见不着了。”说完,嘉月又泪流不止,痛哭起来。

    “待我们上了善见城,便见满地须罗族人伤亡惨重,皆是被那些金轮所杀,有的被斩了头颅,有的身子却被拦腰截断,哀鸿遍野,实在是惨不忍睹。那时候连亭族长已死于金轮之下,你父亲和南门天勋见我与琼玉来了,为了保护我们,便与那无数金轮周旋,只为了给我们争取时间。”嘉月顿了顿又道,“琼玉运气好,缩了身子,躲到了谯明山下金莲池的藕孔之中,方才躲过一劫,而你母亲我因为怀着你,身子重,躲避不及,双腿就!就被那金轮齐齐砍断,落了个终身残疾!你父亲更是为了保护我,而死于金轮之下!可恨,可恨,实在可恨呐!”

    计都沉默了,他从来不知父亲的死因竟然是这样,也不知所谓圣战的背后有着如此多的故事。良久之后,他又问道:“既然须罗一族与善见城有如此大的仇恨,西门媚姝又为何要嫁入天宫?莫非是皋陶老儿叛了我族不成?”

    嘉月摆了摆手道:“那倒不是,皋陶虽然觊觎族长之位,但还不敢叛了须罗一族。当时我族死伤惨重,前去三十三重天的族人几乎无一人生还,皋陶怕天族对我们屠杀殆尽,便主动将唯一的女儿嫁入善见城以示修好之意,方才保住了我们全族之命。”

    “真是想不到,我们须罗一族,最后竟然要靠一个女人来保命。这么多年,真是活得窝囊!”计都气极,双拳重重敲于膝上。

    “所以即使后来皋陶老儿专横跋扈了些,我们也得让着三分呐。吾儿,你且要记得这血海深仇,切莫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你身上背负的可是我们北门的期望呐!”

    “母亲,孩儿必定勤加修行,为父亲和死去的族人报仇雪恨!”说罢,又重重在计芒灵前叩了三个响头,匍匐在地不愿起身。

    嘉月见计都发此重誓,又好言说道:“你要隐忍,伺机而动,切莫草率行事,误了良机,必要时候,你可借助东门势力来助你成事!”

    “母亲?!”计都抬头看着嘉月道。

    “我看得出来,舜英这丫头对你情深意重,而雅茹对族长人选之事却持中立态度,不愿表态。你若能与东门联姻,想必她胳膊肘也不会向外拐。那胜算,便更多一分!”

    “母亲,孩儿对舜英乃是真心实意,不想将婚姻大事与一已之私捆绑在一处!”

    她的声音陡地透出森冷:“你说的是什么胡话!为父报仇是你此生最为重要的目的!何况婚姻大事从来都是由父母做主,让你迎娶舜英已是为了遂你心愿,否则南门天勋不比那东门更具实力?你若再犹犹豫豫,我便择日让你迎娶南门舍稚!”

    计都急道:“母亲勿气,孩儿尊命便是!”

    嘉月看着计都表情,便知他心中仍有不平之意,当下便道:“既然如此,你且当着你父亲的灵位发誓,若将来不听母亲劝告,一意孤行,失了为父母报仇的良机,那你最心爱的女子便不得好死!”

    “母亲!”

    “快快起誓!”嘉月催道。

    计都见父亲灵位在上,又见母亲双腿己废,心中难忍,泫然流涕道,“北门计都今日在此立誓,今后定当竭尽全力为父亲为须罗族死去的族人报仇雪恨,如若不听母亲劝告一意孤行,吾所深爱的女子便身首异处,不得好死!”

    计都匐着身子,饮泣吞声。此刻,他的背影抽搐得厉害,远远看去,犹如深山撼动,颤栗不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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