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酒席全散了，穆小凉跟着家里的大爷，先回了家。
一路上，月光银白，弯弯曲曲的小路照得很清楚，走在高地，回头看着下面一小桌还没有散的席，看着老爸矮小的身影混在其中，鼻子不由的竟酸了上来。
“大爷，我爸那头怎么能卡了呢，他没走大路啊，爬小路回来的啊。”
那天老爸走的不晚，一点的车，再晚到家也是三四点的时候，天也没黑，人也没瞎，还能摔一跤，穆小凉有些不信。
“我跟你说嘛，”走在前面的大爷，叼着个汗烟斗说着“前一天，喝的闷醉，半夜爬了回来，第二天走路的都晃悠，还要去城里。我不让去，说不听啊。扯着脖子喊要给你过生日，跑去了。就喝得那样，脚打脚后跟的，我一看就要犯病的样，回来就一头栽在里大路上，犯了病，头磕在了石头上。山下住着的人看到了，给他拉进了屋，不然我看都得死在路上，是这么回事，晓得不嘛。”
“就倒在公路上了啊。”
“就是嘛，从回来，那就天天喝，天天跟那群流氓子喝酒，说也不听，不犯病才鬼了耶。”
大爷叨叨着，恨铁不成钢，嘬了几口烟就到了家门口。
大娘在屋前院里升了盆碳，在烤火，穆小凉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围着火盆坐了过去。
山里夜晚其实很静，有一点的风吹草动都能穿进耳朵里，反应再慢也能立刻知道死那个方向，那个地方发出来的声音。不远处的酒席未散，喧闹声让今晚的夜晚很不安静。
屋檐处的星星，一闪一闪的挂在檐边，以为很近，其实很远。不是山高，就离星星近些。站在北方的冬天大山里，仰头看天，能清晰的看到猎户座，星光明亮硕大，仿佛伸手就能捧在手里一样。这里的天是不一样的，仿佛很遥远，有些星辰，得眯缝着眼，才能看得真切。
“你爸啊，多少年了，还是那样说啥也不听，你的身体啊，我都问了，都是他给耽误了。”
大爷磕了烟斗，息了一斗烟。穆小凉收起的情绪，忽然又湿润了眼睛。
“哎呀，也没办法，他就那样。”
穆小凉拨了拨碳，看了看远处田野上的道，不见老爸回来，真不知道得喝到什么时候。
“凉女子，我看啊，你这辈子得摊上他了，那天他死了，那天就到头了。”
听了大爷语重心长的话，穆小凉的眼泪刷了全淌下来了。
竟然觉得就是这样，只有他死了，自己才能解脱。
可是现在的自己又真的解脱了吗？
蜷在床头，已经哭透了一个被角。也是在那个夜里，老爸半夜醉醺醺的走了回来。
见人回来了，端着火盆都进了堂屋。屁股都没坐稳，老爸就趴着门边哇哇的大吐上了。
看着恶心，也没办法只得自己收拾，硬着头皮收拾完了。扭头看那个醉鬼老头，这时候居然跟个孩子一样，哇哇的大哭上了，吵着要喝水。没办法，穆小凉只好到屋里，端了碗水来。这水喝了也该去睡了，老爸居然还在哭。
“你能不能别闹了，能不能去睡觉。”
穆小凉及近气炸了，这头吼着，那头还是该哭该闹一丝耽误也没有。
穆小凉表示投降，以往老爸喝醉，也没叫这么闹过，每回都是闷头就睡。穆小凉没了招数，那头大爷烟袋轱辘一敲桌，吼道“别管他了，你快睡觉去吧。”
穆小凉被这声吼的，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你吼她干嘛，小时候吼，现在还吼，你吼什么吼啊。”老爸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跟大爷杠上了。“你说，你是我大哥，这么多年，我在外面，你给我打过电话，问过我吗，你有吗，你们问都不问问我，一回来，就吼我姑娘”
老爸打电话，总是一套说话，“姐你也不打电话问问我，你也不打电话问问我。”穆小凉没有想过，有一天这句话，也会在自己的电话那头听到。
“你也不打电话问问我。”
那一刻，才意识到，原来老爸也是需要关心的。他夜夜呢喃着自己的无人问津，也许电话那头的人，就像在一旁听着的自己一样，嫌弃着他的唠叨，嫌弃着的他的那句“你也不问问我。”那么大岁数的人，还说这话，人不管就不管呗，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呗，给这个打，给那个打，也不嫌丢人。
原来那句“你也不问问我。”原是有那么多的悲凉，无奈，那么多那么多的一个述求，只为一个关心，想成为一个被挂念的人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