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南霜应声,正要退出去,章清姿已道:“不必了,这几日,我本也没有什么胃口。”
“若是康贵妃尚未用膳,便请回寿昌宫,我还要进内殿为太皇太后诵几卷经文,恕不能招呼康贵妃了。”
“妹妹在害怕什么呀?”章清怡道:“我不过是念着姐妹之情,与妹妹一同用餐膳食罢了。虽然,延昌侯府之事的确与我有些关系,但相信妹妹应该是感激我才对,不是吗?”
章清姿对上章清怡的目光,“我不明白康贵妃在说什么,延昌侯私结藩王,暗拥盛王,其罪当诛,与我何干?”
章清怡一笑,“说句不可能的话,便是贞宁侯会暗拥盛王,也不会是延昌侯啊。妹妹挑拨了两府的感情,不就是为了看到这一日吗?可还痛快?”
章清姿冷了脸色,“你有话便说,我不喜欢弯弯绕绕。”
章清怡道:“我是在巴结妹妹,妹妹难道看不出来吗?安王不会是承位之人,景王世子嘛,xìng情怪异,朝臣难服。便只有一个寿王,可堪储位了,这还不是可喜可贺之事?”
章清姿道:“康贵妃错了,圣上尚值壮年,他日必定有皇嗣承位。”
章清怡一笑,“妹妹当我真不知你的想法吗?但我只怕,你未必能如愿。能否保得寿王一命,都还是两说。”
闻言,章清姿面带疑惑地看向章清怡,“此话何意?”
章清怡道:“既然妹妹不愿寿王为尊,且皇太后也未必乐意,那剩下的人选,还有谁呢?”
“景王世子,乐衡骏,可非什么良善之辈。”章清怡一笑,“妹妹,确信自己赌得起?妹妹就算不在乎自身,也该为寿王,筹谋一条生路吧。”
说着,章清怡站起身,“妹妹大可想想,倘若皇太后真的有心放你们一条生路的话,何必还要将你们接进宫中?美其名曰护全,果真如此吗?”
说完,章清怡便袅娜而去,章清姿的神色却渐渐起了变化。
章清怡回到宫中,坐下略略休息了一阵,便见南霜进了内殿,章清怡问道:“如何?”
南霜答道:“果如主子所料,只怕明日就会有动静了。”
章清怡微微一笑,“甚好!我就喜欢这样的‘聪明人’。”
第二天,寿王未能出现在议事殿,因为,突发了疾病,而且来势汹汹。
随即,便有奇怪的谣言流传在前廷后宫。
有说寿王是被宫中的脏东西给魇住了,也有说寿王是误食了什么东西,更有人说这一切是有人在背后cāo控。
谣言愈传愈烈,最后,朝臣集体上疏,呈情两宫立即放寿王出宫,回府静养。
这便是,认定寿王之疾,乃是由皇太后或是皇后引起的了。
第177章 :不甘
后宫之争,皇储之争,前朝之臣又何尝不明白?虽然从心里来讲,他们也不愿意再奉章氏之后为正主,但问题是眼下已无其他人选了。
若说景王世子,也不是不可以拥立,但相对而言,众人觉得还是xìng情仁善,看上去聪慧的寿王更为合适。
况且,先不说寿王将来会不会继储,但至少眼下,也要确保他的安危,不能让他莫名地折在宫里头才是。
细细算来,诚宗爷的子嗣真没剩下几个了。
“贫妾拜见皇太后。”长乐宫中,章清姿向着座上的金氏一拜,“殿下千岁万福!”
金氏放下茶盏,冷哼一声道:“从前倒没瞧出来,章太王妃是这样的聪明人,只是,你算计了哀家,却对自己的亲骨ròu下这样的狠手,就不怕……他真的有什么万一吗?”
章清姿面色不变道:“殿下不会的,贫妾相信殿下会尽全力护住寿王的xìng命。”
说着,章清姿伏首道:“贫妾早已表明决心,寿王绝不会成为圣上,或是新主的绊脚石,贫妾只求与寿王能安然就藩,从此谨守一隅,绝无二心。”
丹凤宫内,沈环看向众妃嫔道:“近来无事,大家便都好好呆在自己宫里头,众宫人之间也不许生出什么污七八糟的谣言来。”
“好了,大家今日都辛苦了,先回去歇着吧。”
说完,沈环正要起身离开,却忽听章清怡开口道:“其实贫妾一直都很好奇,圣上多年无子,到底是圣上的问题呢?还是殿下的问题?”
沈环看向章清怡,顺妃唐春燕已经拍案沉声道:“康贵妃协理后宫之权,竟敢知法犯法,忤逆中宫,还不知罪吗?”
章清怡一笑,“顺妃紧张什么?我不过问出大家心中的疑惑罢了。最初两年,圣上的确宠幸了不少人,可后来几年,圣上可是只专宠皇后殿下一人了。”
“倘若圣上或是殿下无事的话,太子殿下都应该能跑能跳了吧?那又何至于让东君国陷入今日的地步,被各藩王与兀兀国觊觎至此?”
“说不得,明日义德郡王又或是兀兀国的蛮子就要兵临城下了。敢问这一切,又是为何人所赐?事已至此,皇后殿下也不打算为贫妾等答疑解惑吗?”
“是吗?”皇太后金氏冷眼看着章清姿道:“如今你不过随意听人两句挑拨,便可出此手段,若真叫你们去了藩地,还不是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章清姿直起身来看向金氏,“眼下东君国已是十分动dàng,若然寿王出了什么事,只怕皇都难保。”
金氏冷笑,“章太王妃这是在威胁哀家?太皇太后在生时,哀家就没怕过,难道会怕你一个小小的章氏女不成?莫说一个寿王,便是其他人,哀家也不怕多担几条xìng命!”
“殿下!”掌事梁秋月匆匆进殿在金氏身旁耳语了几句,金氏听了,神色倒也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抿唇一笑道:“哀家,倒还小瞧了她。”
听了章清怡的话,沈环坐回位子,端正身子看向章清怡道:“章清怡,咱们也算是老jiāo情了,你对本殿恭顺了这么多日子,只怕,为的就是今朝吧?本殿倒是想知道,你到底在暗中做下了多少事情?”
章清怡微笑着道:“没什么,寿王殿下与景王世子已经被安然接出了皇宫,皇太后与章太王妃也会安然地被护在长乐宫。”
“再有……贫妾听闻,圣上强撑病体,迎战兀兀国大军,情况怕是不容乐观啊。”
满殿哗然,沈环面色不变地看着章清怡,“哦?康贵妃的消息倒是灵通。”
章清怡道:“不敢说灵通,却比皇都内外,那些个只知争权夺利的文臣武将,强那么一些。”
沈环道:“这当中,便包括支持康贵妃的贞宁侯府才对。”
章清怡道:“是吗?贫妾倒不这么认为,自打贫妾进宫以来,便身不由己了,哪还能顾得了那么多啊?”
“护卫殿下!”许丰突然领着人冲了进来,将大殿内外围了个满满当当,众妃嫔不禁惊慌失色,沈环不急不慢地道:“不必紧张!”
章清怡在位子上一笑道:“困守一角,也不错,只不过,若整个皇都都陷了的话,许总管,又该护着皇后去往何处呢?”
淑妃霍琳琅盯向章清怡道:“章清怡,你这话何意?”
章清怡悠闲地端起茶盏,看向许丰道:“太皇太后薨逝这么大的事情,康王殿下,怎么可以不来亲送一程呢?”
妃嫔当中立即有人失声道:“康王谋反了?”
“诶?”章清怡道:“太皇太后总是说,大家都是亲亲的一家人嘛,是谋反,还是来尽孝,当由胜者说了算。”
“至于‘真正’谋反的人嘛,这皇都里随便抓一把便是了,贞宁侯府也不错,反正延昌侯府不是已经归入了私结义德郡王的罪属之列了吗?”
唐春燕道:“章清怡,你这样做,又有什么好处?难道康王走进了这皇都,还能有你什么事不成?”
章清怡道:“无所谓啊!”
章清怡轻轻一叹道:“人都没有念想了,还在乎其他吗?”
“从小到大,贞宁侯府也好,太皇太后也好,都跟我说,我将来是要入主中宫的,是要母仪天下的。你们知道我为此付出了多少艰辛吗?”
章清怡摇头一笑,“可是到最后呢?”
章清怡看向沈环道:“皇上轻飘飘的一句话,便立了个野丫头为后,而我,堂堂县主,却要向这个野丫头俯首称臣,卑躬屈膝,是你们的话,会甘心吗?”
章清怡又是一笑,“更可笑的是,一向风流无比,荒唐无比的皇上,居然会对这个野丫头动了真心!而这个野丫头居然也是在扮猪吃老虎,这不是让我连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吗?”
“这还没完,她什么都不用做,就得到了皇太后,甚至太皇太后的偏爱。而我呢?做了那么多事,明明我才是太皇太后的侄孙女,可为什么,她却要打压我,而不是你!”
第178章 :宫变
说到最后,章清怡已是恨声看向了沈环,眼中充满着嫉恨,布满了不甘与痛苦,当真是……疯魔已极!
众人正被章清怡的模样怔住,忽听宫外响起人语喧腾声,继而是兵器jiāo接之音,更多的护卫涌进宫内,护在了主殿之前。
众妃嫔不禁失色,有的三五挤作一团,有的拼命向角落避去,这样做当然只是徒劳,但有时候却恰恰是人求生的本能行为。
不过能稳得住的妃嫔也是不少,而身为主角的沈环坐得住,无形之中也给了一些妃嫔安定心神的精神支柱。
沈环迎着章清怡的目光道:“是,或许你身为章家女,的确是不幸,但不代表你没有选择,你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你却偏偏选择一而再,再而三地错下去。”
“你以为你被关在寿昌宫这几年,是太皇太后在打压你吗?错了,她是在护全你啊。否则,当日你还能安好无恙地被送进寿昌宫?还能在寿昌宫逍遥这么多年?”
“太皇太后没有对我偏爱,相反,她已经给了你太多的机会。但到了这一刻,我容不得,相信太皇太后也同样容不得!”
沈环目光一冷,沉声道:“贵妃章氏,忤逆犯上,私通藩王,意图谋逆,罪不可赦!即刻废除妃位,押候待处!”
几名护卫应声,利落地冲向章清怡,将她制伏押起了身。
章清怡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沈环,你就尽管再最后威风一下吧!就算皇都的局面你控制地住,皇上那里,你也顾不得了!”
“皇上身边一早伏下兀兀国的探子,此次皇上带病亲战,只怕是……有去无回了!你沈环,终究也落不得好!”章清怡狂笑着被护卫带离了主殿。
可那疯狂又刺耳的笑声,却像是钉子一般,一下下地扎在沈环的心上。
宫外的厮杀声渐渐平息,一股血腥之气弥漫而来,有些妃嫔没忍住,直接吐了起来。
很快,一道朗声在殿外响起,“微臣锦衣卫指挥佥事霍云溪,启禀皇后殿下,宫中犯上作乱之人,皆已伏诛,宫中转安,皇太后与几位王爷皆无碍,还请殿下宽心!”
沈环轻松了一口气,“好,有劳大人了!”
沈环的话被传了出去,殿外原本守着的护卫便渐渐有序地回归原位,紧接着殿内的护卫也一一撤了出去,殿中恢复了平静。
沈环起身朝众妃嫔道:“外头只怕还在收拾,诸位便迟些再回宫吧。”
说完,沈环转身,自顾自地离开了。
来到后殿,沈环又听闻原本领着人马,准备诛除叛逆义德郡王的茂阳侯,已经回拨人马,赶来支持皇都了。
而义德郡王,也已被部下所杀,后患已除。
沈环点点头,摸起桌上的茶盏,却是一手不稳,悉数烫在了自己的身上。
“殿下!”飞烟与歌阑几个失色,连忙上前清理碎渣,又扶着沈环进了内殿,转而正准备宣召太医,却被沈环给拦住了,“不必了,穿地厚,没有大碍。”
歌阑一叹,福礼道:“奴婢去拿伤yào。”
飞烟替沈环换下湿衣袍,又接过干净的袍子替沈环换上,一边道:“殿下宽心,圣上身边跟了不少能人,万不会有事的。”
沈环道:“我担心的不是这个,圣上自幼习武,熟知兵法,有勇有谋,他定然会转危为安。我只担心……他会受了魔障,逃不过自己的心结。”
飞烟看着沈环,不解地道:“恕奴婢愚昧,实在不能明白殿下的意思。”
沈环道:“你可还记得那乌灵?”
飞烟道:“自然记得,乃是诸僧当中,最受圣上宠爱的一位。”
沈环长长一叹,“乌灵曾助皇上,以半寿填于我的命格,虽然,我不想相信,但只怕……皇上已经深信不疑了。”
所以,临走之前,乐潇泽才会那般患得患失,时喜时怒。
所以,他才会要她承诺,无论何事,都要活下去,哪怕失却名声。
他根本,已经认定自己必受命格之限了。
只可惜,她如今才想明白。
飞烟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沈环,却忽听沈环道:“从前说过那么多好听的话,可如今真分开了这么久,他却连一封书信都不曾寄回。”
“既然如此,那便我来写这一封吧。”
飞烟轻松了一口气,连忙福礼道:“奴婢去准备笔墨。”
章清姿踏入清冷的小院,不禁顿住脚步看了看四周的景致,这是一间濒临废弃的小院,杂草丛生,yīn暗潮湿,且异味极大。
章清姿摇头,这大概是章清怡过地最憋屈,也最委屈的一段日子了吧。
章清怡总说自己如何如何受了委屈,可她嫡女的身份,自一出生,便已经赛过她们这些庶女不知多少倍了。
章清姿收回目光,径自朝有人看守着的主屋走去,守门人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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