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借过年华 > 正文 第三十八章 一念地狱另一念是天堂
    山雨欲来风满楼,而山雨和妖风一起袭来的时候,那种张狂鬼谲的气氛让我实在是恐慌的不能入睡,风雨拍打着门板,即使实在里屋,也听得一清二楚。我和李俊躺床上闲聊,从过去聊到将来,从起初的懵懂到现在的深爱,直至凌晨一点。有些困,正打算趁着这睡意,昏昏沉沉地睡去,“砰!咣!”两个巨大的声音猛然响起,直感觉心脏都要被振出身体。

    “怎么回事?!”我和李俊“腾”地从床上弹起,睡意全无。我一边穿鞋下床,一边问李俊,我直以为是大风刮倒了院子里的什么。

    “不知道,出去看看!”李俊也着急地穿好衣服鞋子,和我一起往外跑。

    大姐家的房子是农村典型的五间式,呈“[”样,厨房和厕所设在两边,后面是中堂和两个侧厢,设备间在厨房后面,大姐那厢与厕所相通。我和李俊从房间出来到中堂的时候,没有看见本应该在中堂休息的鹏飞。

    “出什么事了?”我环顾四周,大门是关好的。

    此时隔壁传来了异样的声音,涂涂怎么在哭?怎么会有这么清晰的雨水声?

    我和李俊走到东侧厢,眼前的景象把我和李俊惊诧地目瞪口呆,房间垮塌了一小半,屋顶有个大窟窿,巨石砸在床尾,大风大雨鱼灌而入,打湿了屋里的家具被褥,大姐抱着涂涂在门口呆若木鸡地站着,鹏飞也在屋里,盯着屋顶的大窟窿,张大着嘴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会这样?!哪来的石头?!房子怎么成这样了?你们别站在雨里,先出来!”我和李俊拉扯着鹏飞和大姐,把他们拽到中堂。

    “塌方泥石流”大姐无能为力地抱着手里哭闹不止的涂涂,不知道如何是好,“还好砸在床尾巴上,还好涂涂没事”

    我和李俊走进垮塌的房间,满屋子的东西已经残破不堪了,雨水不停地从上面注入,而另一边,泥沙混合着或大或下的石头,从垮塌处不断地冲入房间。透过垮塌处往屋后看,却只能看到漆黑的一片,和源源不断往里注的泥水。李俊把我拦在身后,我已经完全不知道怎么办了。

    “怎么办怎么办?文彤,是你把我拉这里来的,你说句话呀!谁知道还会不会再有石头往下砸!”鹏飞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而浑身已经湿透的大姐则不停安慰着越哭越凶的涂涂。

    “叫什么叫!这不在想办法吗?”我吼了鹏飞一嗓子,但事实上,我什么主意也没有。

    李俊摸了摸涂涂的衣服,“都湿了。”然后就脱下自己的外套批在涂涂身上。“大姐,我们现在有两条路,一个就是带上些值钱的东西赶紧转移,第二就是待在这里,等到天亮再说。”

    “跑!当然是跑!且不说还会不会有石头,那间房里的泥水一会就会漫过来!”鹏飞激动地叫唤起来。

    “可是这外面的天气”大姐看了李俊一眼,面露惧色,一年前,出门买奶粉的男人就是那样被大自然吞噬了,而现在,又要让她选择

    “先给领队他们发个信息。”我跑回设备间拿手机,还没走到床边,只听到外面又一次传来东西被砸的声音,我拿起手机往在跑。鹏飞焦急地快跳起来了:“走吧!再不走就是等死!”

    我和李俊面面相觑,我也想跑,与其在这里坐等天亮,还不如跑出去,虽然风大雨大,但是白天老乡说这样的天气在山里很多见,从这里跑到最近的人家,不过两三分钟,跑到领队他们所在的庙,也就十几分钟的事,现在是一点多,五点半天才开始蒙蒙亮,四个多小时,若这雨下个不停,四个小时足已进水到半米多高了。

    涂涂不停地在哭,满脸涨红,眼泪在脸上抹来抹去,两颊已经有些被浸得疼痛,涂涂不停地要去抓脸,撕心裂肺地让人心疼。

    “先联系下领队。”李俊示意我打电话。可我拿起手机打算拨号的时候,才悲剧地发现,已经一点信号都没有了。

    “联系不上,怎么办。”我问李俊。

    “收拾东西,准备走。”李俊斩钉截铁,“大姐,我们不能在这里等,你带路,我们先去其他乡亲家,小东西值钱的带上,其他的不要了,等天好了,我出钱给你修!”

    大姐并不是贪图什么,她只是害怕,看得出来,她的身体已经不自觉地在抖。“行,那就走。”

    大姐把涂涂交给我,去收拾东西,李俊也开始收拾一些资料,我抱着涂涂,已经顾不上安慰哭惨了的他。

    “设备怎么办?”我问提李俊。

    “又带不走。”李俊麻利地整理,语气很是坚定。

    “学院到时候怪你怎么办?”我知道我这个问题有点傻,人命关天,再重要的东西都是身外之物,能揣着的可以揣着,这么大设备,实在没办法带走,可是,如果设备保不住,李俊十有会遭殃。

    “院领导也不是那么冷血”李俊背着包转过身来,抬手摸了摸涂涂的脸,“涂涂不怕。”

    涂涂晃了晃脑袋,双手攀上我的脖子,紧紧地扣住,小脸在我脖子上蹭来蹭去,哭泣的声音慢慢地小了。不得不承认,李俊和涂涂之间的化学反应,有解释不了的奇妙之处。

    雨还在继续,滂沱大雨以席卷之势在天地间肆意。鹏飞不停地催促,大姐急匆匆

    地拿了些东西,找出塑料薄膜把一些家具盖上,说不定雨停了还能用。三把伞,我抱着涂涂,穿的雨衣,四个人冲进雨里。风之大,似乎把人都要吹弯,顶风而行,如逆水行舟,举步维艰,雨水在一瞬间模糊了视线,伞变得可有可无大姐在前面带路,李俊断后,黑漆漆的夜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光,只有大姐手持的电筒发出的微弱光线,指引着方向,雨水透过光线,这绝对不是雨丝,简直就是天上的水桶翻了涂涂在雨衣里扭捏着,动来动去很不安分,我一边抱着他,一边找路,一边跟着大姐,从来没有发现,走路可以这么困难。屋前河里的水铁定是漫上来了,天晴的时候,山路虽然不平坦,但还是比较好走的,而现在,道路泥泞几近遍地水塘,还没走几步,就差点跌倒好几次。

    “不好,电没拉!”走在最前面的大姐突然想起了什么,猛然地停住了脚步。

    “电没拉有什么问题?”我不解地问。雨浇在身上,很重,声音很响,说话都不得不喊得很大声。

    “会出意外啊!家里家具都是木头的!”大姐很是着急地就要往回走,走在我后面的鹏飞一把她拦住了。

    “大姐你想干嘛呀,命重要还是家当重要?现在家里不安全!石头随时会砸下来!”鹏飞大声吼着,死命地拽住大姐,不然他往回走。

    “你们那个大设备还在里面呢?!你们怎么就这么不担心啊!那个玩意一爆炸,房子就全没了!那个贵死人的东西也就没了!”大姐把手电筒塞到鹏飞手里,“你们不回去,我一个人回去,孩子他爹的骨灰都没带出来,我要回去拿!你们一直往前走,绕过前面的土坨就能看见老张家!”

    “电压不稳,设备会自动断电,我特意设计了自稳模式,一旦湿度改变,电压不稳,设备会自我休眠,没事的!”李俊也上来拉住大姐,“家里的东西没有了可以再置办,人没了就全完了!”

    “学长,你说的那个自稳模式是不是那个闪动的蓝色光标?”鹏飞突然问了这么个问题,难道这种时候他还要讨论学术?!

    “是啊,问这个干嘛?!”李俊回了鹏飞一句,精神却集中在大姐身上,“这个时候回去真的不安全!房子随时会塌的!”

    “学长,那个东西让我调了下蓝色光标不亮了”鹏飞的声音降了一个调,但还是所有人都听见了。

    这是什么意思?这有什么后果麽?我不懂,理工科的东西,我向来是白痴的很,但直觉告诉我,鹏飞闯祸了,他一个人可能葬送我们所有人的希望。

    “什么?!调成什么?!”李俊敏感地一愣,急忙追问。

    “红红色”鹏飞回答。李俊的眼神突然空了,似乎有一尾气息从他身体里抽出,让他一下子傻掉了。

    “李俊李”我叫他,可是话还没说完,他便一转身扔掉了伞,往回跑去。

    什么情况?本能促使我去拉住他,可这时,怀里的涂涂不安地挣扎起来,本来路就泥泞,这样以来,更加迈不开步伐。不要往回跑!不要往回跑!我嘶吼着,可眼前的人的脚步,并没有为此犹豫半分。

    鹏飞拦住我,拽住我的胳膊,不让我向前,我转身甩了他一巴掌,“你干了什么?!你,到底,干了什么?!”

    鹏飞一个踉跄摔倒在泥汤里,雨衣掀开,雨淋在涂涂身上,他猛然地哭了起来。大姐追上我,把雨衣盖好,“我去追,把涂涂照顾好。”然后她就消失在我眼前的黑暗里。

    “鹏飞,你究竟做个什么?”我抱着涂涂,无力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世界很吵,风声雨声和我的质问声,世界又很静,静得只要李强向我奔来,不用看见他,我就能分辨出他起伏的呼吸声。

    “我不知道,红色红色可能代表压力最大限度持续升高,运算速度”鹏飞瘫坐在泥汤里,无力站起来。

    “特么说我能听懂的!”我吼他。“不会因为电压高低而停止运行,最糟糕的后果,是设备报废。”鹏飞答我。

    “你特么还不说人话!报废就报废,李俊干嘛要往回冲!你当我是傻子吗?!”我怒不可遏,鹏飞你特么就是个祸害!

    “会”鹏飞再也隐瞒不了,他自己做的事,他终究要承认,所有的后果,他都必须要承担,可为什么,我只看见了他悔不当初的表情,却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似乎有巨大的声音猛烈地冲击了我的耳朵,我的神经中枢,我的心脏,我的每一个细胞巨大的亮光一下子照亮了夜空,豆大的雨点在光亮中显得异常清晰,漆黑的世界里只有这一处是明亮的,似是万众聚焦的舞台,我在中央,却不知道要做什么。那火光是什么?那巨响是什么?谁在为谁做着生的礼赞,还是谁为谁的死做最绚美的落幕

    从我瞪大的眼睛里,从我紧紧抱住涂涂的举动里,从我夺眶而出的泪水里,我明白了鹏飞那最后两个我没有听见的字――爆炸,会爆炸会爆炸

    我哭喊,我愤怒,我往回跑,鹏飞抱住我的腿,我踢他,我踹他,可怎么也摆脱不开。

    “你凭什么拦我?!你放开我!你让我去吧你让我回去找他们”我骂他,最后我求他可是我没能往前挪一步我只能无能为力地站在那里,可这无量的世界不再理会我的悲伤,我的哭喊声,我的泪水,我的无助,似乎被这个世界遗忘。有没有人来帮我一下,来帮我一下

    我跪坐在地上,涂涂从怀里钻了出来,他站在雨里,看眼前他不曾见过的场景,那雨里红色的火苗是什么?他往前走,突然第二声爆炸声响起,更大的火势蔓延开,涂涂被吓哭了,他扑到我怀里,耳边,是一岁三个月的他的撕心裂肺。

    “李俊大姐”我想喊,可我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沙哑的嗓音让我痛恨我自己,泪水和雨水交叠再一起,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模糊了我的视线,又为什么让我看这情形看得这么清楚?

    “我要去找他们我要去救他们”我把涂涂拽开,交给鹏飞,可我看着这一生我都不会忘记的脸,我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涂涂,咱们一块去救妈妈和叔叔。”

    “文彤!你不能去!”

    “你别管我!”

    “你嗓子怎么了?”

    “你放开我!!”

    “危险!不能去!”

    “你做之前怎么不知道危险!为什么不是你!为什么是他们!你告诉我你凭什么拦着我!你个烂人!”

    “文彤,你冷静点!”

    “我冷静不下来!!!”涂涂在哭,而我锤胸钝足,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只能看着那火焰在跳动在吞噬,李俊,你给我出来!!你要娶我的,你说你要娶我的!你不能说话不算话你回来呀求求你出现在我面前

    火焰在雨的作用下很快地变小三三两两有村民拎着手电筒往这边跑,他们好像在问我什么,可我说不出话来,他们要把涂涂抱走,我死命地抱紧他。别再想从我身边把谁带走,要带,就把那个刽子手带走吧!

    我不知道时间是怎么过去的,我看着天开始亮起来,看着越来越多的村民往我前面跑,他们弯腰搬着什么,他们跑来跑去。后来又有穿着橘黄色衣服的人从红色的车里出来,有警笛声,他们好像在找谁,他们在问,幸存者在哪,他们找到了鹏飞,他们在找我,我不想让他们找到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是谁,我想我心里是不是藏着什么小秘密不能让别人窥见。

    涂涂还在哭,哭了几个小时,声音已经差不多和我一样,发不出来了,我摸了摸他的脸,好烫,我得带涂涂去看病,得去镇里,那里才有药,亲爱的,我先离开会

    跑了几步,直感觉腿一软,眼前一黑。世界安静了,我倒了下来,去天堂吧,那里没有悲伤,眼角淌出一行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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