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留东外史续集 > 第 96 章
    不还给我?”郑绍畋道:“迟一会儿,不至少了你的。”黎是韦不依道:“说哪里的话,什么少不少,退给我了却一番手续。既是试试我,已经试穿了,再要迟一会干什么呢?定要着我当死猪吗?拿来拿来,不要麻烦了。”郑绍畋想不到败露得这么快,此时还在料理店里,有人证实,没法抵赖。心里打算,只要一出了这料理店,就由他东扯葫芦扯叶,可说得全没这一回事了。黎是韦平日把一个钱看得比斗桶还大,既识破了jiān谋,怎肯再放松一点。见郑绍畋迟疑不拿出,禁不住声色俱厉的发作起来。郑绍畋也怕闹得给圆子一干人知道了,脸上没有光彩,只得忍痛又拿出五块钱来,退给黎是韦。心中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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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是韦是如何识破的,仍涎着脸笑问道:“看你这呆子不出,你从哪里看出来的呢?芳子对你说的吗?我想她无端的不会说到这上面去哩。”

    黎是韦接了那五块钱,笑嘻嘻的扬给芳子看了一看,才揣入怀中,见郑绍畋问他,即晃了晃脑袋笑道:“我这呆子,也有时竟不呆呢。你要问我怎生识破的吗?说起来合该你倒霉,鬼使神差的教你露马脚。”郑绍畋笑道:“这不算露马脚,不过一时哄着你玩玩,我若真打算骗你的钱,你一辈子也识破不了。”黎是韦点头道:“君子可欺以其方。我本绝对的没疑心你,想在这里面赚钱。因为芳子问我住在哪里?问我能常来这里玩么?我说玩是很想常来玩,就是不懂这里的规矩,以后每夜仍得多少钱?芳子说,你以后来,每夜三元够。我说怎么今晚要十元呢?芳人说,两人共十元,每人五元,但是也还多了。

    你一月的收入若是不多,便不能继续来玩了。我说,怎么两个人共十元呢?我一个人就出了十元,还借了五元给郑先生,替他代垫。芳子摇头说,郑先生jiāo钱给圆子姐姐的时候,我在旁边看见,就只一张十元的钞票。我说你看明白了么?芳子说,如何没看明白?圆子姐姐还说给我和吉子听了,教我两人好生伏侍,便没看明白,也听明白了呢。”郑绍畋笑道:“你说我若存心想骗你,数目会给芳子知道么?”黎是韦笑道:“罢了,不用再研究了,你去牛rǔ店用早点罢!”郑绍畋笑道:“你不要欺我真没钱,非你垫不可。我们两个人同吃就是了,你吃一元,我不能出九角九分。不是我形容你,我不在这里,你一个人吃日本料理,还不知道名目呢。”

    黎是韦见圆子带着一个下女进来,收拾夜具。圆子向黎、郑二人笑道:“这里简慢的很,两个同伴又年轻,伏侍不周到,还要求两位先生原谅。”郑绍畋只得跟着客气几句,下女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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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具收拾,郑、黎二人洗濑完毕,正待叫下女弄早点,圆子已双手托着两个食案进来,每人一瓶牛rǔ,两个鸡蛋,一盘白糖,三片面包,分送二人面前说道:“没好款待,只将就充一充饥罢了。”二人谦逊就食,黎是韦要算钱,圆子抵死不肯收受,只索罢了。郑绍畋复叮咛了几句,要圆子去持田家。圆子答应了,二人才与圆子告别,和芳子、吉子握了握手,走出笠原料理店。郑绍畋心中甚不快活,埋怨黎是韦不该同来,见了女人就要嫖,害他无端退了这笔大财,还怕生病。黎是韦听了好笑,也懒得和他争辩,自去纸店里买了一张画绢,归东肥轩写诗,送方定之去了。

    郑如畋独自懊丧了一会,想找朋友闲谈破闷,信步走到谭岂家里。有心探询谭先和刘应乾对周撰、陈蒿结婚的意见。

    几日前,郑绍畋曾要求二人出来帮忙,二人也没答应,也没拒绝,说且等他们结了婚,看各方方面的空气怎样。郑绍畋即拿着两人的名字,在外面号召,说两人都要实行出头反对,也有许多相信的。此时郑绍畋一见面,谭先即开口说道:“我们两个人何时曾答应你,出头反对周撰?你拿着在外面胡说乱道,弄得程军长昨日将我们两人叫去,从头尾屋责备一番,说我两人不安分,专爱管闲事。我两人被骂,还摸不着头脑。后来一打听,才知道周撰当面要求程军长出来维持,程军长说,我不反对就是了,要出来维持,却做不到。周撰说,军长不反对,军长的贵部下反对,不仍和军长自己反对一样吗?程军长说,我的部下,不得我许可,没有敢多事的。周撰说,只怕也有瞒着军长,在外面倡议反对的。如谭先、刘应乾两个,外面无人不说,受了郑绍畋的运动,要实行以武力对付。程军长听了气不过,周撰一走,即将我两人叫去,严行训责了一顿。

    你这东西和周撰闹醋,为什么要把我两人拉面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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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绍畋陪笑说道:“是我不应该,但我没有恶意,无非想借重两位的声威。”刘应乾道:“你在外面瞎说没要紧,害得我两人几乎不能自由行动了。西神田警察署的便衣刑事,就在这几日内,来我家侦查了几次。”郑绍畋笑道:“我不信日本警察有这么厉害。我不过向几个不关重要的人,提过你们两位,警察署不见得就知道,即算知道了,这样绝无根据的风说,便值得如此注意,派便衣刑事来侦查?”谭先道:“刑事是曾来过几回,但发动的原因,不是为你瞎说,但这种风传,也不无关系。”郑绍畋道:“是为什么呢?”谭先道:“原因来得远的很,浙江章筱荣带着张绣宝住在长崎,李苹卿不服气,邀了一些人到长崎找着章筱荣的住处,夜间劈门入室,将章筱荣捆缚,口里塞了棉花,手脚都打断了,掳着张绣宝,逃的不知去向。章筱荣由警察送进医院诊治。长崎警察因要澈底查究这案,特从神户警察署提了前次的案卷,行文各县,通缉李苹卿。西神田警察署,因我两个人是前案很有关系的人,特来调查事情真像。幸亏我两个住在这里半年多,不曾有丝毫非分的行为。日本警察也还讲些道理。若是在中国,我两人也免不了要提案质讯呢。”

    郑绍畋道:“李苹卿黑夜掳了张绣宝,逃到什么地方去了呢?”谭先道:“有一说已经上船,回上海去了。有一说由釜山,到朝鲜去了。总不至再逗留日本。”刘应乾道:“据我推测,十九已回上海。由长崎到上海,中间没停泊的地方,不怕半途截获。去朝鲜仍是日本势力范围之内,恐不容易幸逃法网。”郑绍畋笑道:“章筱荣、李苹卿两个,都算得亡命之徒,目无法纪。张绣宝一个破货,实没有这么抢来抢去的价值。”

    刘应乾笑道:“情人眼里出西施,我们看了不值什么,他们简直是得之则生,不得则死。”谭先道:“人在世上,所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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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这一口气,不要说张绣宝还有相当的姿色,便是再丑几倍,赌气争夺起来,也一般的不顾xìng命。即如你现在这位日本太太,你常叹息她遭际之不幸,不也是为生得有几分姿色,眷恋她的人,争风吃醋,卒之两败俱伤,连带你这位太太,都立身无地的吗?”刘应乾点头道:“她的地位却不与张绣宝相同,她小时候就伶仃孤苦,才chéng rén便被匪徒徒押卖在游廊里,自己体身没有主权,不能禁止眷恋她的人不发生冲突,所以一遇了我,就决心从良。右是张绣宝那种贱货,我也不花三百块钱替她赎身了。”

    郑绍畋问道:“这两位对周撰的事,就因他搬出上司势力来一压,便压得不敢说反对的话了吗?”刘应乾道:“你这话是放屁!我们本来没说反对,什么压得不敢说反对呢?我对你打开窗子说亮话罢,周撰还发了帖子来,请我们两人吃喜酒哩。

    就是这个十五日,在松本楼行结婚式。你有本领尽管去反对,我们也不阻挡你。”郑绍畋道:“你们去吃喜酒么?”谭先道:“那却不一定,看那时高兴不高兴。”郑绍畋听了,甚为纳闷。料道自己不是周撰的对手,平日的jiāo游也不及周撰宽广。

    起先尚疑心周撰被谣言吓跑了,连陈毓夫fù也不都在原处居住。此刻听得公然发帖请客,宣布结婚日期和地点,简直没把他这派反对的看在眼里。心中又气,又没作计较处。见谭、刘的态度,已是再说不进去。遂垂头丧气的回到骏河台,也不敢多出来见人,恐怕人家讪笑。只打听了黄文汉在上海的住处,将圆子的境况,及会见时所谈的话,详细写了一封回信,寄给黄文汉去了。自己就在家中躲了几日。

    这日是二月十六了,只见何达武跑了进来说道:“怎么这几日,全不见你的影子?老黎特教我来,找你到东肥轩去,黄老三、劳山牛皮都在那里等你哩。”郑绍畋道:“找我去干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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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何达武道:“你去自然知道,没事也不教我来找你了。”郑绍畋道:“老黎曾对你说什么没有呢?”何达武摇头道:“哪有工夫对我说什么呢。我到他那里,连坐都没坐,劳山牛皮就对我说,教我找你去。老黎说,奇怪,这几日全不见老郑的影子。催我快来找你,有要紧的事。我听了这话就跑,去罢,去罢!”

    不知郑绍畋去也不去,下章再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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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八章

    黎是韦领衔请开会林简青着意使yīn谋

    却说郑绍畋起身跟着何达武跑到东肥轩,只见黄老三、周之冕两人,立在黎是韦背后,黎是韦伏在书写上写字。周之冕回头见了郑绍畋道:“老郑你来得很好,这里写信去同乡会,还差几个名字,看你拉哪几个人进来。”郑绍畋道:“你这样说,我还摸不着头脑。你得从头说给我听。”周之冕笑道:“你连同乡会的章程都不知道吗?要会长开临时会议,须得十个负责的人,出名盖章,写信给会长,会长才能根据那信发传单,召集会议。我们于今反对周撰与陈蒿结婚的事,须开同乡会研究,已有人对林简青说过。林简青说这种会议,他会长不能负责,看是谁要开会,须照同乡会章程,有十人负责的请求书信,会长方能执行。我们此刻信已写好了,只要填名字进去,老黎的头名,你的二名,铁脚的三名,看你还拉哪几个进来?”

    郑绍畋道:“只要几个人出名字,不容易的很吗?我念出来,你们写上去就是。有我负责任。”黎是韦道:“本人不愿意,不能胡乱拉出来的呢!”郑绍畋道:“你放心,我说负责任,决不会有人出来宣布窃名。”黎是韦即照郑绍畋说的,写上了七个。黄老三道:“你既负责,就得拿这信,找着各人盖上图章,方能有效。”郑绍畋踌蹰道:“这倒是个难题目,我说的这七个人,没几个有图章的。教他为这信临时去刻图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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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怕他们不愿意。”黎是韦道:“图章没要紧,只要你真能负责任,我立刻替他们镌几颗图章就是。镌图章的刀子我都有,就只图章的材半,我这里只有三颗,还差四颗,得花钱去买来才行。”周之冕一眼望见书案上,有两条桃源石的压尺,黎是韦写字时,用他压纸的。即伸手拿起来笑道:“这不是现在的四颗图章材料吗?”黎是韦拍手笑道:“这事情真凑巧,我就动手刻起来罢。”原来黎是韦于金石学很有些研究,日本几家有名的印铺,都知道黎是韦的名字,常找到东肥轩来,跟黎是韦研究刀法。黎是韦不欢喜小鬼,不大肯镌给小鬼看,又不能用日本话解说出来,印铺因三番五次得不着益处,才不来了。

    然而黎是韦镌的图章,拿给那几家印铺里去看,一望都能认识,说是黎刻。他手法极快,这类图章又不必镌得如何精美,只要大概望去是那几个字的模样,便可敷衍过去。因此不到一小时,七颗图章,方的、圆的、长方、椭圆各式俱备,都镌刻好了。

    黎是韦细心,挑出些印泥来,略加颜料变成几种彩色,使人看不出是一种印泥印出来的。

    这信发去之后,林简青接了,很有些替周撰担心,即时用他太太的名字,通了个信给陈蒿,教陈蒿设法疏通。陈蒿和周撰商议,周撰道:“你把黎是韦、郑绍畋一般人写给你的求婚信都拿出来,我同你去浅草,带给林简青看。即请林简青在会场上当众宣布,看他们有什么脸再登台说攻击我们的话。这班东西,谁耐烦去疏通。”陈蒿道:“我也早已定了这样的主意。”陈蒿当时检出那些信札,做一包提了,同周撰乘电车到浅草。

    林简青已下课回来,夫妻二人正在研究开会时应持何种态度。周、陈二人进来,林太太忙起身迎着让坐,彼此寒暄已毕。

    陈蒿笑向林简青夫fù道:“承孟姐写信来通知我,说黎是韦领衔,要求同乡会开会,研究我和卜先结婚的事。这事情实在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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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得很,不料他们因不遂自己的yù望,公然敢牵动同乡地出来,假公济私,以图泄忿。孟姐的好意,教我会前疏通。我想他们这班无耻之尤,要他们不反对,除非我有分身法,能化身十百千万,作ròu身布施,使他们一个个都能遂其兽yù,方不至再说反对的话。如其不能,凭口说疏通,是无效的。我想:同乡会是个公共结合的团体,无非为联络感情而设,并不是个政府的组织,有行使法律,处置会员的威权。无论我与卜先结婚有没有不合法的行动,即算犯了大法,应处死刑,也不是同乡会所能执行的。无瑕方可戮人,要议人非法,须先自立于不违法的地位。试问他们因我结婚的事,要求开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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